2017年,普京两届总统任期满,根据俄罗斯宪法不可能再连任,所以就开始了一场推选新总统和继续保持普京“影子总统”的竞选运动,结果形成了为期4年的“梅普组合”的天下。如今,4年又过去了,俄罗斯在经过了一场激烈的竞选运动之后,作为总理的“影子总统”普京被再度推到了实权前台,“普梅组合”替代“梅普组合”的新时期已经开始,俄罗斯的权力完成了新一轮的转换。 1936年宪法:苏联最高苏维埃的选举 在经过了“大清洗”、直接工业化和农业全盘集体化之后,斯大林认为苏联社会不再存在阶级了,社会只由工人和农民构成,一个没有剥削和阶级的社会主义社会建成,于是就有了1936年的宪法。因此,这部宪法规定将十月革命以来的“工农红军士兵代表苏维埃”改名为“劳动者代表苏维埃”,取消了以前对剥削他人劳动的人们的选举权的限制。这样一种选举制度有一点是和从前一样的,即这是对“苏联最高苏维埃代表”(十月革命以后叫“全俄苏维埃”)的选举,而不是直接选举最高苏维埃的领导人,更不是直接选举国家领导人。最高苏维埃的选举具体来讲是对最高苏维埃中的两院――联盟院和民族院的代表进行选举。 随之,在1937年10-12月间,苏联进行了第一次全国性的最高苏维埃选举。从当年的报刊资料来看,最高苏维埃的选举是十分激烈的。这大概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苏维埃代表的推荐和产生根据宪法应该是由逐级推举产生出来的,但是却普遍出现了中央机构和国家最高领导人根据自己的需要,将某个人指定为某个选区的候选人,或者一个被指定的人成为多个选区的候选人。尽管这个候选人对指定他的人和机构来说是不可替代的,但关于被指定的选区来说,这个人与这个选区毫无关系。因此,自上而下的分配“指定候选人”的做法在下层引起了强烈的不满。1937年10月27日,《真理报》的报道就透露出了由中央指定让多个选区接受伏罗希洛夫为候选人遭到该选区拒绝的事。不过,像这个选区敢顶撞上级指定候选人的事是很少见的,绝大多数选区都默认了或者兴高采烈地接受了上级指派下来的候选人。 二是“一人一票”的准则演变成了“一票只有一个候选人”例行做法。在1937年的最高苏维埃选举是实行的“一个选区一个代表”的制度,选票上印好了这个候选人的名字,多一个是没有的。1937年11月21日的《真理报》报道了一些选区提出了为什么不能提出两名或三名候选人的问题,有的甚至自作主张在选票上印出了两个候选人的名字。关于这个问题,中央选举委员会没有作出解释,也没有法学予以承认和否定。但这天的该报却专门“表态”:“候选人可以有两个、三个或更多的人。” 三是秘密投票实际上是在有监控的情况下进行的。居民到投票站投票,当着工作人员的面,都是在“赞成”上画圈圈的,画完了圈圈要交给工作人员装进信封盖上图章,才可以把票投进票箱。在工作人员的注视下,很少有居民敢于画“不赞成”。秘密投票在变相。 “苏共和无党派联合候选人”,“最高苏维埃选举日” 从1937年开始,苏联一共进行了11次苏联最高苏维埃选举(1937,1946,1950,1954,1958,1962,1966,1970,1974,1979,1984)和1次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的选举(1989)。 在这52年的选举之路上,苏联宪法上所规定的选举制度与实际上进行的苏联最高苏维埃的选举有着相当大的差距。前文提到的三个问题逐渐发展成为事实上固定不变的模式,党政机构和社会组织的提名格式化为“苏共和无党派联合候选人,”成为苏联“普遍的、平等的、直接的、秘密投票”选举的特色。这52年的选举投票是逐渐完善的一种程序,并发展成一个全国性的节日――“苏联最高苏维埃选举日”。这一天是举国同庆的。关于喜欢过节的苏联人来说,心情的兴奋和言语的欢乐并不完全是由选举这件事本身所决定的。不妨摘录一个当年的苏联公民对到选区投票的回忆文章来说明这个问题:“我们全家人不慌不忙地去投票,和熟人们打着招呼。大家都特别的高兴。问题并不在于要投谁的票,反正候选人就是那些人,推举候选人的组织也一样:‘苏共和无党派联合候选人’,也就是说这包括了苏联所有的公民。我们去投票,是因为知道在投票站里临时安排的小卖部里,有极为稀缺的食品、熏香肠、美味甜点、方块牛奶糖、‘卡拉库姆’、‘红罂粟’、‘北方之熊’牌的巧克力、糖汁水果,有时还投放一些‘象’牌印度茶……价格都非常便宜,还会有瓶装啤酒出售,不过只卖给成年人。我记得有‘日古利’牌的和‘里加’牌的……” 也许,这些记载表明了苏联时期“最高苏维埃选举日”在普通选民眼中是个怎样的节日。在这52年中,苏联的日子并不好过,商品和物资的经常性短缺,凭证供应的时断时续,天下又不怎么太平,当局许给老百姓的“社会主义生活”只有在节日的橱窗中才能看到和买到一部分。因此,那有谁能拒绝这种诱惑呢,有谁能放弃这种享受一下“社会主义社会”的节日机会呢? 当然,苏联最高苏维埃选举不是光靠临时性供应价廉物美的“小卖部”来进行的。在选举前会做很多的宣传动员工作。一是所有的媒体要掀起一场参加选举的宣传高潮,要印发号召居民投票的招贴画。这些招贴画上都是以当时的苏联领导人头像为主体,或是苏共的标志,上面的字句大都是“大家都去参加投票!”或者是“苏共是我们时代的智慧、骄傲和良心”这样的政治鼓动口号。二是要动员青少年挨门挨户去宣传,要人们保证一定去参加投票。三是选举前还要给选民发出一封明信片,上面写清楚投票站的地址、时间。到选举站投票时,要出示“身份证”、“工会证”,要在工作人员处“签到”。 另一位苏联公民对他自己在苏联时期的投票也进行了回忆:“当年的苏维埃选举,俄语论文题目,既说不上是不诚实,也说不上是掺假,严格说来,从来就没有什么选举。为什么?因为向每一个苏联公民推荐的只是名单上的候选人,而这个名单上就只有一个人。”“通常,在第二天,在‘新闻’节目里播音员的庄严声音就会宣告:99.9%的选民投票赞成‘苏共和无党派联合候选人’。只有0.1%的人在动摇不定,而99%的人士是坚定不移的。我有时候想,这些不愿意投‘苏共和无党派人士的坚不可摧的联盟’的人,这些不为人知的0.1%是些什么人呢?可我始终没有找到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最后的“人民代表大会”,走不出那个死胡同 到了勃列日涅夫执政的后期,尽管当局宣传的是苏联正处于“盛世”,正在向“发达共产主义社会”阔步迈进,因此,1979年的最高苏维埃选举仍然声势浩大,宣传和鼓动激动人心。但是,苏联的国力已经被阿富汗战争和苏美军备竞赛搞得穷于应付,每况愈下的不景气蔓延全国。当苏联正在解体的道路上急速滑降时,1989年又进行了一次全国性的选举,不过,这时已经不是最高苏维埃的选举了,而是苏联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的选举。这是戈尔巴乔夫对苏联权力机构的一次大改革。 这是在苏联历史上,第一次把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称之为“人民代表大会”,这就翻开了持续多年的“工农兵代表苏维埃”和“劳动者代表苏维埃”的历史篇章。这次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的选举与最高苏维埃选举有几个明显的不同之点:一是取消了“苏共和无党派联合候选人”这种做法,而是由苏共和各社会组织和各党派各自提出自己的候选人,因此扩大了代表名额,总代表数达到了2249名;二是减弱了由上而下的指定候选人机制;三是不再是“一轮通过”的选举办法,而是允许二轮投票和二轮选举。 但是,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的选举并没有完全走出最高苏维埃选举的模式,在三个问题上沿袭旧迹:一是指定候选人的机制虽然因戈尔巴乔夫这种改革的需要大大减弱,但仍然起有分量的掣肘影响,那种“唯一候选人”的状况依然生效;二是普通选民的权利只限于底层选举,无权决策国家大事。苏联的总统仍不是由选民直接选举产生的,而是由人民代表大会选举产生的;三是指定候选人和层层选举所衍生并在勃列日涅夫时期达到恶性发展的恶习和弊病,即官官相护、寻官行贿、循私舞弊、裙带关系、贪污腐败无法得到根除。因此,人民代表大会并未能扼制住苏联往下滑的趋势。 1990年3月15日,人民代表大会对苏联总统的选举还是值得一提的,因为在这次选举中,既有着苏联选举制度的改革迹象,也有着苏联最高苏维埃选举的残留。参加这次代表大会的代表总计2245人,领到选票的为2000人。选票上只有一名候选人――米・谢・戈尔巴乔夫。票箱开出的票为1878张,其中有54张无效票。因此,戈尔巴乔夫是以1329票当选,占总数的59.2%。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苏联的最后一次真正的全民投票选举却是要选民表态:要不要保存苏联这个国家?这是苏联首次实行“全民公决”。当时的中央公决委员会发给公民的选票上印的是:“您认为有必要将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作为更新了的平等的、能充分保证每个民族的人的权利和自由的主权国家联邦保存下来吗?”这次公决的结果是:当时苏联的居民人数为185647355人,参加投票的人数为148574606人。这次“全民公决”的结果是:113512812人同意“保存”,占76.4%,不同意的为32303977人,占21.7%。尽管如此,“全民公决”并不能挽狂澜于既倒。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联邦总统选举开始允许有多个人候选和竞选,选票上不再是只有一个候选人。而且采取了公民普遍投票的方式。但是,对提出或者申报竞选总统的政党或组织却有了严格的登记审查限制。 总之,半个世纪以上的苏联选举之路是不平坦的,国家的立法是要使这样的选举制度能确保掌握政权的政党不丧失政权,使执政党的精英代表为政党牢固地掌权。从理论上说,普遍的、平等的、直接的、秘密投票选举是符合大众的利益的,问题是如何普遍、平等、直接和秘密。如同苏联时期许多说的和做的都不相符一样,在选举制度上理论和实际的差距恰恰导致了选举的不普遍,不平等,不直接,不秘密。从信念上说,老百姓原本是信任普遍、平等、直接和秘密这种来自执政最高层的许诺的,但是选举中的“一人候选制”、“自上而下的指定候选人”的做法以及选举进程中的官官相护和裙带关系却让选民丧失了对选举结果的信任和期望。老百姓把选举看成是与己无关的事,投票不投票,反正都是选票上的那个候选人当选。从执政者与选民的关系上说,执政者认为,选民的权利和自由不是选民自身的,而是由执政者给予的,什么阶段给选民什么权利和自由则是执政者掌权时必须慎重掂量的重大决策,他们认为,在时机不成熟时,给予选民不适时的权利和自由,有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甚至丧失政权的结果。 阅读3 俄罗斯总统选举:承袭与走向 普京:“不能给平民党分子再次有机可乘” 普京自己两届总统的竞选都是仿照叶利钦的模式进行的,只是到了2017年,当他要卸任时,俄罗斯总统的竞选机制和模式才发生实质性的变化,形成了一个以统一俄罗斯党为主线、党代表大会作决定、一切听从党主席的指示的总统竞选机制。 普京的执政理念是十分清晰的。对他来说,权力必须高度集中,只有高度集中的权力,国家才能保持稳定;俄罗斯必须有强国地位,这种强国地位是保证俄罗斯不断发展的前提。在2017年总统竞选日益临近的时刻,他认为,在俄罗斯存在诸多问题的情况下,保持国家的稳定,即执掌权力的稳定是第一位的。在此情况下稍一不慎,国家的稳定就会丧失,集权和强国两大方针都会受到重创。因此,他把俄罗斯目前的情况比作沙皇退位和苏联解体前的状态。2017年11月17日,他在“俄罗斯24”电视频道上的直播讲话中说:“现在,我们正处于选举的前夕,但我要提请你们注意:现在有很多的问题……我们无论如何也绝不能让平民党分子再次在这种情况上投机并取得好处。”普京接着解释了“平民党分子的”是些什么人,“他们是一无所有的人”。在这里普京显然指的是布尔什维克和叶利钦之类的人士。 防止“平民党分子”乘机作乱,这是普京2017年总统竞选方略。这个竞选的核心就是总统竞选必须在统一俄罗斯党的领导下,在该党主席普京的统领下进行,全力确保普京的当选。因此,不管当今俄罗斯的政治舞台上,各党派、各种政治力量的斗争是如何的复杂和激烈,但实际上统一俄罗斯党所策划和全力进行的这次总统竞选却十分明显地体现了一系列的俄国传统色彩和特点(包括苏维埃的色彩和特点)。 选举与民主:俄罗斯向何处去? 上述问题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选举与民主:俄罗斯向何处去? 首先,俄国的政治权力的支柱是俄罗斯这个国家、俄罗斯这个民族。无论什么样的领导人,当他们面对民众时,他们所打起的都是“俄国”和“俄罗斯民族”这面旗子。换言之,他们总是把自己看成是“俄国”的、“俄罗斯民族”的最忠实、最能代表并捍卫其利益的人。尤其是在竞选时(无论是最高苏维埃的选举,还是俄罗斯的总统选举),他们用这面旗子来捍卫自己的权益,抨击其他的政治力量。在俄罗斯这次总统竞选的关键时刻,也就是在3月4日即将来临的时候,在2月23日的“保卫祖国”日,普京亲自走上了莫斯科的“卢日尼基”运动场,向支持他的人了张扬“俄国”和“俄罗斯民族”旗子和精神的讲话,他说:“我们是个多民族的,但却是个统一的和强大的民族。我想对你们说,我们任何人都不排斥,我们任何人也不欺骗,也不攫取任何人,相反我们呼吁所有的人都团结在我们国家的周围。当然,是一切把我们的俄罗斯看成是自己的生身祖国、准备保护她、珍惜她并信任她的人。”普京还说:“我们有相同的遗传因子,相同的遗传密码。在我们这里这是一代一代相传的。我们即将取得胜利,我想问你们,我们能取得胜利吗?” 在这段鼓动性极强的竞选演说中,普京所指的我、我们,和俄国、俄罗斯是同一个概念,在竞选的关键时刻,对普京来讲(当然,其他竞选总统的人也是打的“祖国”和“人民”的旗号),俄国和俄罗斯民族是没有政治概念和异同的。他引用了俄国诗人莱蒙托夫赞颂1812年俄国人民打败拿破仑军队的几行诗句:“在莫斯科城下死去吧,就像我们已经死去的弟兄!你承诺过要死去,就得忠于你的誓言。”普京还加了一句:“为俄罗斯的战斗还在继续,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在总统竞选胜利后,在俄罗斯重新迈步向前的时候和以后的时期,这个“俄国”、“俄罗斯民族”还会是没有政治概念和异同的吗? 其次,从历史的进程来看,在“俄国”、“俄罗斯民族”旗号下的选举、民主总是伴生着“由上而下的权力意志”的统一行动的。没有了这种“统一行动”,要想绝对保证超过半数以上,甚至远远高出半数以上的选票几乎是难以做到的。在3月4日尚未最后定局之前,统一俄罗斯党就一再宣称普京的得票率将在60%以上,甚至普京自己都说过,若不会获得67%选票的希望,就不会参加竞选。与“统一行动”并行的就是“反统一行动”,这就是反对派要让普京竞选总统失败的行动。让普京竞选失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因此,反对派在与普京的斗争上,就把全力放在了不能让普京第一轮就当选上,一定要进行第二轮的选举。如果真能做到这样,那对反对派无疑是一场“阿Q”式的胜利,可以灭一灭普京的威风和豪气。 不过,普京对自己的选举之路和总统竞选的最后获胜是毫不怀疑的。2017年2月1日,普京在会见2017年3月4日的总统选举观察员时说了这样斩钉截铁的话:“根据我国现行的法学,可以进行第二轮选举。当然,我要是不认为自己会获胜的话,我是不会提名自己为候选人的。我也和你们一样地理解并认为,如果进行第二轮选举,某种斗争会持续下去就是不可避免的,这就是说在我国的政治局势中就会出现某种不稳定的局面。但是,这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我对此已经作好了准备,如果需要,我们将进行第二轮的工作。”普京对统一俄罗斯党的总统竞选制度和实施方略充满了信心,认为这是得到俄罗斯人民的支持的。因此,他对反对派宣告:“我可以肯定地说,如果我感觉不到这种支持了,而这种支持有没有,在民主社会里,不是在网上或是在广场上决定的,决定它的只有选举的结果,如果我看到这种支持没有了,我一天也不会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在俄国的历史进程中,“统一行动”是任何选举中的衍生物,是无法排除的。这既是政治需要,也是政治本身。在今后的岁月里,这个古老而又年轻的传统也必将随着俄罗斯的进程而发展而深化而变形。这次普京没有经历“第二轮”,在“第一轮”选举中就胜出,而俄罗斯的未来都能在“第一轮”中诞生吗?“统一行动”能确保俄罗斯的进程永远得到远远超过半数的“俄罗斯人”的支持吗? 还有一点,那就是选举与民主,集权和自由总是相对的,总是离不开执政的水平和需求的。在俄罗斯,在“平民党”这个概念上,实质上所体现的不仅是普京对选举制度中民主和自由的看法,也体现了俄国传统的执政者与民众关系的看法与决策依据。这正如普京在一系列言论中所说过的,给“平民”的民主和自由是必须有限度的,是必须在“平民”会用这些民主和自由的时候才能给与。在这次竞选中,普京重提“平民党”的概念,似乎与这种政治决策密不可分。 苏联半个多世纪的选举之路是坎坷的,它留给俄罗斯一代又一代领导人的遗产既是丰厚的,又是沉重的。在苏维埃制度下成长、工作,甚至掌权的普京这一代人,在掌权和选举之路上完全舍弃他们熟悉的东西是不可能的。不管他们宣称自己的政权如何与苏维埃不一样,所要达到的社会目标有如何的异同,但他们在前进中背负着过去的遗产(桂冠和桎梏),并不时地在措施上和理念上向过去回归也无疑是难以回避的。不过,有一点是值得注意的,那就是当今俄罗斯执政者向过去的回归,不仅仅是向苏维埃的回归,而且在更多的问题和更深的层次上是向“大俄罗斯帝国”的回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