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俄罗斯当代高等美术教育在世界上具有一流的水准和独特的气质，其以保守的教育理念、传统的教学体制、精英人才的培养目标、现实主义的艺术面貌特立独行于世界美术教育之林。面对教育全球化的趋势，努力以传统品格来获取教育的优势和竞争力，彰显了一种富有价值的教育规律和令人景仰的教育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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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俄罗斯 高等美术教育 列宾美院 传统 当代
俄罗斯当代高等美术教育在世界上具有一流的水准和独特的气质。在全球一体化的时代背景前，俄罗斯高等美术教育展现出明显的传统保守的文化取向。作为当代世界范围内的一个教育“另类”，一个可以与当代艺术教育进行交锋对话的角色，对其进行关注和探讨，是我们应该具有的教育视野。更何况，俄罗斯的艺术和教育从上个世纪50年代开始，就对我国产生重大作用。随着时代的进程，新的作用又在不同的层面展开。对当代俄罗斯高等美术教育的探讨也相对于我们自己的发展。
一、保守的教育理念
教育改革是教育发展的重要话题。俄罗斯是一个不乏“革命”和“创造”精神的国家，在艺术上也不缺少具有前卫色彩的现当代艺术家。但是，较为特殊的是，这个国家的美术教育似乎不仅游离于政治，而且也不相对于前卫。不管外部世界如何风起云涌，美术教育内部静水流深，沉稳不燥，始终坚持学院教学的传统理念，特别关于美术教育的“改革”问题极为审慎。
从俄罗斯国内的情况看，苏联解体以后，许多俄罗斯人对“改革”这个词有不良反映，他们认为“改革只是要对过去传统的东西进行继承和完善”[1]。“出于高等学校共同体信念上的保守性……在集体和个人的思想尚不清晰的条件下不可能提出新的社会创新思想和方法。”[2]从近些年俄罗斯教育的纲领文件中可以看到关键词都是“发展”而不是“改革”，他们宁愿使用“现代化”“稳定发展”“动态进步”等术语来描绘他们的教育图景。俄罗斯人认为“现代化和同步性不能妨碍本国的教育传统和俄罗斯学术流派及探讨措施的完整。”[3]由于全球化进程会引发文化教育趋同，因此，努力捍卫自身的教育传统、抵制外来“文化干预”让俄罗斯教育界高度警觉。
俄罗斯的高等美术教育不跟风于欧美的当代艺术及艺术教育大潮，也不屑于与世界一体化同步，一切似乎都很平静，美术教育按原来的传统轨道平稳运行。列宾美术学院的教育思路为：“传统艺术需要保留下来，传统艺术也是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和现代艺术的源泉。更加重要的是，我们知道我们擅长的就是传统艺术，并且能够把它做得很好。如果看到某种风格流行我们就放弃我们所擅长的领域，那么学院的发展一定不会长久。”[4]从中可以悟出，俄罗斯教育采取的“保守”主张实际是另一种进取的策略，在全球化的背景下，用己之长，以守为攻，从而保护自己获取教育的优势和竞争力。
列宾美术学院教授梅尔尼科夫甚至宣告：“列宾美术学院过去坚持的是现实主义的艺术观念，今天坚持的依然是现实主义的艺术观念，明天列宾美术学院还将要坚持现实主义的艺术观念。坚持现实主义思想观念和严谨科学的造型手法是列宾美术学院永远的方向。”[5]并毫不留情地痛斥了一些当代艺术“没人看得懂”，是“垃圾”。这种艺术观点在一个开放的文化世界里显得十分突兀。但这就是俄罗斯人具有的执拗、胆略和底气。在俄罗斯高等美术教育机构内部，传统保守的艺术理念形成强大的气场，这里很难有“另类”滋生的土壤和“异端”的立足之地。谁要是有歧见，就只能选择离开，师生都不例外。
二、传统的教学体制
与中国实行自费的高等教育不同的是，俄罗斯国立美术高校保持了依靠国家预算的免费教育。仰赖国家财力的支撑，不走市场化道路，也使传统教育的性质和方向不被市场经济所左右。不言而喻的是，国家单方面的经费支撑如果不足，也将制约学院的各种有效发展。我们不难发现他们教育设施的老化和陈旧，连列宾美术学院这样的名牌学院都没有开通校园网，也没有现代化的多媒体教室，有些地方的困顿局促让人难以想象。但他们在教学体制上的坚持令人感叹。列宾美术学院从200多年前每年招收36人到如今的100多人，扩大不到5倍；建院初期是以绘画、建筑、雕塑三种主要艺术形式的美术学院，现在仍然如此，所有7类专业包括艺术理论和历史、版画、舞美及文物修复，全部是传统老专业，没有增加新兴的市场效应很好的设计艺术专业。本身具有独立自由的办学权力并让许多艺术学子趋之若鹜的名牌院校却不搞外在的“增量”和“扩张”，不为各种商业利益所动，努力保持教育的传统品格和学术纯粹性，这种艺术坚持，也为实现传统的教学目标提供了条件。
俄罗斯有一个普遍的现象，各类美术高校虽然有其各自不同的教学特色，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各类美术高校完整保留了自身的传统优势和课程设置的特色。一句话，他们都沿用各自传统的教学大纲。教学大纲代表着教学方向和教学原则，由于教学大纲是老传统的遗物，自然充分代表了教育的传统性质。教学大纲条款制定十分详尽，如各种专业的入学考试，俄语毕业论文，各学期的教学进程，包括课程结构、作业安排、考试环节，甚至包括每一张作业的尺寸，作业耗费的时间，模特的姿态、角度、光线、色调、媒介要求等细节也都悉数规定在案，同时还规定一些教学的辅助手段，如艺术竞赛、展览、奖励和外出考察等项目的细节安排。教学大纲是教学行为的圭臬，任何人不得随意改动。教师“上什么课”得按计划来，而“怎么上课”也不是教师完全可以做主的事，连学生的学期成绩，也要通过学院的院务委员会集体评议。美术院校教师的主动性、个人意志极其受限，一切教学行为都得按教学大纲来执行。美术高校沿用的教学大纲充分说明其教学的守旧、规范和刻板，这也成为颇受诟病的证据，但其教学的高质量和有效性也是有目共睹的。
美术高校在充分享有行政和学术自由的同时，自主地决定学院的管理结构和办学方向，与任何外力的干预无关。
三、精英人才的培养目标
俄罗斯高等美术教育以培养“精英人才”为主要目标。为了保证培养人才的规格质量，采用小规模招生、“小班额”上课的教学形式。特别注重课堂教学对学生直接的和规范的培养影响，把课堂内的教学作为培养学生的主渠道，并采取大工作量的课堂教学形式。譬如列宾美术学院学生每天大约要在学院学习9个小时以上，每天从上午9点到晚上7点，午休时间只有45分钟。根据列宾美术学院毕业课时总量细表计算（包括实习部分），6学年学习时间专业课约为8178课时，公共文化课是2572课时。而我国美术院校4年本科专业课为1880至2080课时，文化课课时为720课时。按平均量算，列宾美术学院6年的专业课时和文化课时都是我们国内普通美院4年本科相应课时的4倍以上。大剂量的专业学时数反映教育教学侧重“精英人才”培养的理念。 美术院校实行工作室制和教研室制并存的教学体制，由于工作室制是教授负责制，相当于我国的探讨生培养方式，导师的艺术主张和个人学养风格对学生作用很大，虽然培养口径较窄，但有利于强化专业深度和发展方向。学院开设的全部课程都是必修课程，没有自主选修课程，也不实行学分制。关于技术性的基础教育十分重视，他们将基础技术性因素的教学内容予以系统化、理性化与科学化，技巧培训被视为形成个性或创造性的起点，在基础阶段，绝不容许三步并两步地跳跃前进。恪守传统艺术专业人才培养的高规格要求，对学生的成绩评定有自己的机制和统一标准。每一学期末学生的作业展览作为向全院和社会的“开放日”，以此接受内外部的检视，学生具体成绩评定由全体教研室成员、学术委员会甚至校外权威专家共同参加的评审团来定，以此保证“精英人才”培养的规范标准不发生偏移。
强调学科的专业特性，“术有专攻，业有不同”。每一学科专业的教师都有专业的细化分工，而且专业生涯固定，油画、素描、解剖、透视这些课程都有专职教师。对教师的考察主要体现在对学生的成绩审查中。美术专业学生的毕业答辩请史论系学生作为理论“辩手”，为其在毕业答辩时做毕业创作阐述，自己并不书写学位论文，只提交系列创作著作。俄罗斯师范院校的美术学生毕业时除了要交毕业创作著作以外，还要展示教学实习时学生的著作，以能证明自己专业和教学水平的著作来过关，缺一不可。由此可见，不同的专业方向有不同的专业评价标准，专业为重是俄罗斯高等美术教育对精英人才的一种培养标准。
四、现实主义的艺术面貌
美术院校不仅具有教育性还具有艺术性。俄罗斯美术学院在艺术性方面整体呈现出俄罗斯传统艺术的特征，即“现实主义思想观念和严谨科学的造型手法 ”。
俄罗斯高等美术教育肇始，学院就学习和继承了西方的古典写实艺术，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的艺术精神和手法以及“生活即美”的美学观为学院艺术烙上了最深的现实主义痕迹，20世纪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艺术思潮又给学院艺术在宏大主题、崇高精神方面以新的补充和丰富。新俄罗斯时期，尽管社会环境呈现开放、自由、宽松的态势，教育也有更多的分化甚至争论，譬如攻击调侃对方的现实主义为虚假的现实主义、矫饰的现实主义等，但是与欧美的现当代艺术相比而言，艺术面貌又要相对整齐、传统很多。最重要的方面体现在几乎一致遵循具象写实的造型准则和正统思想情趣的表达。
现实主义艺术的内容和形式要随时代发展而变化。从这个角度看，俄罗斯高等美术教育中对传统艺术的坚守只是相对的。一方面俄罗斯美术教育严谨、规范、理性的教学并不意味着泥古不化。对欧洲现代主义艺术进行探讨和吸纳，可以体现在梅尔尼科夫学派和一些新生代画家的著作中。另一方面，艺术中的新变化并未改变传统艺术的基本理念和大方向。如梅尔尼科夫学派的艺术风格与列宾美术学院现实主义艺术的老前辈――列宾、苏里科夫等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俄语毕业论文，甚至被认为偏离了现实主义，是一种“矫饰主义”。但如果细察，就能发现，梅派画风所谓“新”之处，仍然遵循古典艺术的理性构成法则和现实主义艺术的形象感，甚至刻意追求形式美的理性法则并将其推向极致化。
从艺术创作题材内容来看，表现战争、悲剧、古典和宗教题材较多，反映俄罗斯目前生活状态和意识形态的著作则较少，但无论表现什么题材，在艺术内涵上似乎更多地与一种被称作“俄罗斯精神”的因素密切相关。譬如追求崇高的精神目标、公平正义、无私奉献、自我牺牲、公民意识、民族自豪感、职业自尊心和对祖国大自然、祖国历史的深厚感情等，在他们的艺术创作中极端的个人主义发泄被遏制，病态的、丑陋的当代艺术被视为“艺术垃圾”。
在缺乏现当代主义的艺术温床，又没有了批判现实主义的土壤，同时又消弭了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激情之后，在一个相对平和又困惑的生活中，艺术表现怀旧和伤感，表现一种“审美的乌托邦”情怀，也是对社会历史条件的依赖，是现实的因缘和考量。
结语
现实社会和历史传统给了俄罗斯高等美术教育独特的气质，面对教育全球化的趋势，努力以保守传统的文化品格保持着自身的优势和竞争力，彰显了一种崇高的教育精神。当然，这并不表明俄罗斯的高等美术教育已经尽善尽美，事实上其也一直面临自己发展的许多问题和不断被质疑。俄罗斯高等美术教育的发展路径和发展经验，自有它的天时、地利、人和。在他们的所得所失之间，无疑会给我们许多启迪。
参考文献：
[1]В.П.鲍利辛科夫、Б.Л.武尔松.导言[C]//朱小蔓，等.20-21世纪之交中俄教育改革比较.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17：13.
[2]В.М.茹拉科夫斯基.俄罗斯高等教育改革[C]//朱小蔓，等.20-21世纪之交中俄教育改革比较，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17：237，252.
[3]C.米特韦杰夫.博洛尼亚进程、俄罗斯与全球化[J].俄罗斯高等教育，2017（3）.
[4]方胜.坚持传统是经久不衰的基石[N].深圳特区报，2017-02-14.
[5]齐彬、任兰新.现实主义思想和科学造型手法是列宾美院永远的方向[J].美术，2017（6）.
作者单位：西南大学美术学院
（责任编辑：鞠向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