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共产党成立于1990 年6月,是苏联解体后在苏联共产党基础上重建的众多党派中力量最大、人数最多、群众动员能力最强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其发展历程几乎贯穿了俄罗斯社会十几年巨变的整个时期,在国家政治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对俄罗斯政治社会发展产生了重大作用。近20年来,俄罗斯共产党虽历经挫折,饱受磨难,但它却始终以复兴社会主义为其目标和方向,在苏联社会主义的“废墟”上继续探究通往社会主义的发展道路。 纵观俄罗斯共产党艰难的探究历程,这些年来,俄罗斯共产党经过自身的不懈努力取得了一些议会内外合法斗争的经验和成果,但同时也存在着诸多亟须解决的矛盾和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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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既坚持社会主义旗帜,同时又避免政治处境遭遇“边缘化”
进入21世纪后,俄罗斯共产党在国内的政治处境愈加艰难,但是,俄罗斯共产党并没有因此而动摇其信念。他们一直坚信: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理想是符合俄罗斯民族特质的,在俄罗斯联邦,离开社会主义信念是没有发展的,只有社会主义才能使俄罗斯走上健康的发展道路。然而,在复兴俄罗斯社会主义的过程中,俄罗斯共产党却不得不面对这样一种两难境地:一是俄罗斯共产党坚持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以推翻现行的“官僚的”、“罪恶的”资本主义制度,重建“苏维埃式的人民政权”,进而实现革新的社会主义为其战略目标。显然,这就把自己推到了执政当局的对立面,自然为当局所不容,俄罗斯共产党遭受打压也就在所难免;二是如果俄罗斯共产党放弃社会主义旗帜,向执政当局所指定的“社会民主党”进行转变,放弃其反对派政党的立场,那么,俄罗斯共产党势必就会丧失这些年来建立起来的广泛的群众基础,难以为社会所接受和认可,同时,这也必然会吞噬党的生存基础,俄罗斯共产党自身也将不复存在。
正因如此,俄罗斯共产党当前最紧迫的一项任务就是如何既坚持社会主义发展目标,同时又能适应俄罗斯的政治现实和社会发展趋向,求得生存,巩固已建立起来的阵地,扩大自身的政治作用力,避免在日益复杂的政治斗争中遭遇边缘化。近几年来,面对日渐严峻的形势和危机,俄罗斯共产党也提出:要么进行新的一搏,要么继续困守在封闭的政治“围城”之中。在这里,俄罗斯共产党首先必须清楚的是,这个“搏”到底是“搏”什么?如何“搏”?这是俄罗斯共产党在探究俄罗斯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过程中必须慎重对待且至关重要的问题。很明显,在当前俄罗斯现有的政治社会条件下不存在通过暴力革命的方式打碎“旧的国家机器”,武装夺取政权的可能性。那么,俄罗斯共产党是否有可能通过议会斗争方式最终突破“围城”呢?这仍有待于实践的进一步检验。
如何既加强党的理论创新,同时又避免社会民主党化
今天,俄罗斯共产党赖以生存的政治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其中有些情况是与苏联解体前的俄罗斯社会截然不同的。这迫切需要俄罗斯共产党提出一套既有别于传统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又与其他国家马克思主义政党的理论相区别的适应新时代发展要求的理论以指导俄罗斯共产党新的实践。正如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所一再告诫的:科学社会主义原理的实际应用,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当地的历史条件为转移。俄罗斯共产党显然也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在2001年4月召开的七届二中全会的报告中俄罗斯共产党中央第一副主席库普佐夫就提出:“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找到使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一永葆生机的学说运用于当代现实的提法,并保持党在思想和组织上的统一。”为此,在党的理论创新方面,俄罗斯共产党认为不仅应将俄罗斯的历史传统与现代概念结合起来,而且,在不改变共产党性质的情况下,应当吸取社会民主党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为我所用。
正是这样,在俄罗斯共产党的纲领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到传统马克思主义的一般性原理,同时也可以看到社会民主主义的观点和主张及一般民主主义的观点和主张。特别是在其理论策略和政治取向方面,俄罗斯共产党与社会民主党有着许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它放弃阶级斗争、暴力革命、无产阶级专政等传统马克思主义准则,赞成多党制、混合经济、政治多元化、宗教信仰自由和通过议会道路夺取政权等社会民主主义的一些观点。尽管俄罗斯共产党一再宣称自己与社会民主党有着本质的区别,不会使党“社会民主党化”,但是,无论是从其理论主张还是从其具体的斗争策略来看,俄罗斯共产党事实上已经接受了社会民主党的部分理念和做法。当然,在现实条件发生深刻变化的情况下,借鉴社会民主党一些有益的成果和经验,加强党的理论创新无疑是值得肯定的,但如果就此转向另一条轨迹――向社会民主党的方向发展却又是另一回事。毫无疑问,“社会民主党化”关于一个坚持“共产党”名称的马克思主义政党而言不能不说是致命的,尤其是关于像俄罗斯共产党这样的传统派在党内占据重要地位的共产党来说更是如此。正如鲁斯捷姆•瓦希托夫所言:“西方社会民主主义在俄国终归是落在雪地里的外来鸵鸟”,“如果社会民主主义方针在俄共内部取得胜利,那就等于宣告了这个党的终结”。①因此,关于俄罗斯共产党来说,如何既借鉴社会民主党的经验,同时又保持共产党的本来面貌,是它在理论的创新方面关键之所在。
如何既通过议会道路实现党的战略目标,同时又避免向议会型政党蜕化
通过和平民主的议会道路最终走向社会主义已经成为世界非社会主义国家绝大多数共产党的共识。自然,俄罗斯共产党也概莫能外。关于俄罗斯共产党而言,它践行这一路线的重要途径就是如何有效地利用俄罗斯的议会民主制度,通过议会选举,争取参政或执政,逐步推行和实现其社会主义的纲领、方针和政策,并最终在“第三个政治发展阶段”上确立起新的社会制度。毫无疑问,议会为俄罗斯共产党开展政治斗争,发挥作用力提供了重要的舞台。但是,既然选择了和平的议会道路,那么,俄罗斯共产党也就不得不在现行法学框架内活动,遵守和适应议会选举的游戏规则。作为现政权“强硬的反对派”,俄罗斯共产党内部在对于是否应该放弃自己的准则和立场参加竞选、进入政权等问题上也一直存在着严重的思想分歧。尽管如此,俄罗斯共产党领导人至今仍然认为,在俄罗斯目前的条件下,共产党人参加议会和政权机构的工作是必要的。如俄罗斯共产党中央副主席伊•梅利尼科夫就指出:“离开斗争就意味着向社会表明:政权是正确的,没有替代选择,我们没有任何夺取政权的追求,我们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人民。离开斗争就意味着,我们准备放弃利用竞选做民众工作的机会。”
梅利尼科夫的话是正确的。在参加议会选举和总统选举的过程中俄罗斯共产党不但加强了同选民的联系,增强了党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更重要的是,参加国家杜马和现政权在一定程度上还可以发挥某些“杠杆”的影响,从而有效地捍卫劳动人民的权力和利益,“抑制资本主义复辟的速度”。然而,俄罗斯共产党参加一系列的竞选活动,其初衷虽好,但也正因如此在客观上却促进了现行制度的保存和完善,并且也严重危及到俄罗斯共产党自身的存在。俄罗斯共产党领导人事实上也早已认识到党的斗争仅仅停留在议会内的竞选争夺是远远不够的。库普佐夫在七届二中全会上对此就提出了警示。他说:“今天该是反思所走过的路并制定未来的工作路线的时候了。首先应该清楚地认识到,通过少数上层人物而没有来自下层的强大压力,要改变现行俄罗斯制度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基于这样的认识,俄罗斯共产党提出必须把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群众中去,要掌握多种多样的群众抗议方式,弥补先前斗争策略的不足。“我们必须和人民在一起,正是他们的积极性决定着我党和国家的命运。我们应当避免议会贵族习气、官僚习气以及把党的工作局限于无休止的会议的做法。”因此,作为现政权的“强硬的反对派”政党,俄罗斯共产党只有在不放松议会内斗争的同时,还必须广泛地发动和组织群众运动进行议会外的斗争,才能有效地同国内中右翼势力进行抗衡,才能把自己同其他政党区分开来,塑造自己独立的形象和地位。由此可见,在新的历史时期,如何正确处理议会内竞选和议会外斗争的关系,避免向议会型政党蜕化是俄罗斯共产党面临的又一个重大难题。
毫无疑问,以上提到的三个问题既是俄罗斯共产党在探究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过程中所面临的最主要的理论与现实困惑,同时也是世界其他非社会主义国家的共产党共同面对的重大问题。这些问题的解决不仅事关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能否在21世纪重整旗鼓,走向复兴,而且也直接关系到这些国家的共产党自身能否在极其复杂的国内外政治社会条件下继续生存和实现发展。应当肯定,在“俄罗斯社会主义”道路探究的过程中,俄罗斯共产党关于如何实现社会主义的长远理想和目标,如何扩大党的社会基础,如何促进党的自身建设,以及如何建立广泛的政治同盟等方面取得了一些积极的成果和经验。但是,也不能因此而对俄罗斯共产党在这些方面的探究存在的明显不足视而不见。因为俄罗斯共产党在这其间的一些教训也是相当深刻的,应当引以为鉴。如果不能认识到这一点,不能正视俄罗斯共产党自身存在的诸多缺陷,也就很难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俄罗斯共产党在步入新世纪后逐渐走向衰退的原因。那么,关于承载巨大压力的俄罗斯共产党来说,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突破传统思维,真正将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与俄罗斯的具体国情密切结合起来,坚持理想和信念,继续探究“俄罗斯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毋庸讳言,实现这一战略目标和任务是相当艰巨的,也是长期的。但是,除了俄罗斯共产党外,“今天在俄罗斯没有另外一个政党能够肩负起为复兴俄罗斯和坚持社会主义理想而奋斗的重担。”②正因如此,俄罗斯共产党在坚信社会主义发展前景的同时,也必须做好同现政权进行长期斗争的准备。诚如久加诺夫在2000年5月俄罗斯共产党第17次中央全会总结报告中所言:“在新的条件下,我们的党一定会光荣地完成它所面临的复杂任务。为了完成这些任务,需要坚韧不拔和勇敢精神,因为需要对事件的任何一种展开做好准备。我们要严阵以待。”
总的来说,俄罗斯共产党的“俄罗斯社会主义”道路尽管有一些问题仍有待于进一步商榷,但是,无论如何,俄罗斯共产党关于在“资本主义”的环境下探究社会主义道路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是不容否认和抹杀的。它的许多做法和成功经验不只对那些仍处于发展困境之中的世界其他非社会主义国家的共产党具有启示影响,就是对包括中国在内的各社会主义国家也不无借鉴意义。历史不会走向“终结”。关于俄罗斯共产党的“俄罗斯社会主义”道路探究我们也要给予更多的关注。与此同时,我们还要有一种等待的眼光、发展的眼光和探究的眼光看待它,期待它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低潮中创造新的历史。我们有理由相信,在经过不断变革和调整之后,俄罗斯共产党一定会走出自身发展的困境,俄罗斯社会主义运动也终将在经过一段幽暗、狭长的“隧道”之后迎来新的“曙光”。
(作者单位:海南大学农学院)
(责任编辑:刘娟娟)
①[俄]鲁斯捷姆•瓦希托夫:《俄罗斯欧亚主义的社会主义是俄共的唯一选择》,刘淑春摘译,《国外理论动态》2004年第7期。
②李亚洲:《俄共杜马选举总结及面临的任务》,《国外理论动态》200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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