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转型阵痛与中国角色[阿拉伯语论文]

资料分类免费阿拉伯语论文 责任编辑:艾米尔更新时间:2017-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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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春以来,阿拉伯多国政治动荡经久未歇,9月下旬宁夏回族自治区却成功举办了第二届中国阿拉伯国家经贸论坛,22个阿盟成员国悉数派高阶代表团与会,凸显中阿关系热络的一面。近日,就此番阿拉伯变革的动因、潜在作用及中国的相关角色等问题,本刊记者走访了中国阿拉伯探讨的重镇――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探讨所,求教于所长朱威烈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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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会转型期的阵痛
  《南风窗》:2017年可谓阿拉伯变革年,您如何估计这场变革的深度、广度?历史上有类似的变革潮吗?
  朱威烈:这次中东的变局,应该是一场具有历史意义的标志性事件,不仅触动了处于伊斯兰世界核心地位的几个阿拉伯国家,而且波及整个伊斯兰文明体系。伊斯兰会议组织1969年成立,到今年6月28日在哈萨克斯坦开会改名为伊斯兰合作组织,现有成员国57个,人口10多亿,因此对它的作用是个全球性的问题。
  回头看,阿拉伯世界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有纳赛尔革命、伊拉克革命、也门革命等,出现了一个民族主义浪潮,很多国家独立,或摆脱殖民统治,或推翻封建王朝,最后一个是利比亚革命,1969年卡扎菲推翻了伊德里斯王朝,成立了利比亚大民众国。第二波政治浪潮发生在1970年代,就是1967年第三次阿以战争之后,伊斯兰的复兴主义抬头了,标志性的事件就是1979年霍梅尼革命,巴列维王朝被推翻了,成立了伊朗伊斯兰共和国。
  最近这次,是第三波浪潮,从突尼斯开始到埃及到也门到利比亚到叙利亚,波及面非常广阔,从来没见过。性质也不是反对外来侵略,而是内部的民主、民生等问题。根本问题是政经领域的发展模式还没有确定下来,导致社会贫富差距悬殊,管理方面弊病丛生,大众对伊斯兰价值观的认知产生了分歧,主流的意识形态无法建立。所谓的变革就是针对这些问题来的。
  在过去,中东国家往往把所有的国内问题都推在外因上,归咎于以色列占领、美国侵略等等,而不是自己想办法往前走。现代化建设进程,中国在改革开放之后跟上了,阿拉伯国家、伊斯兰国家没跟上,所以当前这个转型,从群众运动到武装起义多种表现形式,反映的都是民众要求改变近况,让本国跟上经济全球化所形成的现代化建设进程。当地媒体以“艰难的分娩”来形容,我则称之为“社会转型期的阵痛”,转过去不是一帆风顺,要付出代价。
  《南风窗》:相比其他地区,阿拉伯世界更容易给人以“乱世”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
  朱威烈:第一是因为国家多,现在的热点问题都在这些国家身上,比如说利比亚的战争从3月份开始到现在有半年多了,卡扎菲还没抓到,叙利亚的问题又出现了,也门的问题也没解决,一个接着一个。埃及从年初解放广场事件(当地人称“1・25革命”)到现在,也还在进行对穆巴拉克的审判,在准备议会选举;巴勒斯坦也在申请加入联合国。热点问题都产生在这个地区,矛盾集中,各种各样的问题多,使大家有这么一个印象其实也不奇怪。
  再有就是平民的正常生活受冲击。无论“突尼斯革命”那样的和平方式,还是利比亚朝野加北约的军事手段,抑或也门恐怖主义组织的浑水摸鱼,总会造成民众或多或少的损失,从而给人以“乱世”的感觉。
  
  多面,难于一统
  《南风窗》:阿拉伯富国里,卡塔尔、阿联酋似乎走的是开明专制路线,贸易、金融、媒体、体育,都搞得风生水起。相反,沙特遭人非议的地方就比较多,像女性权利、选举权等等,但沙特与美英关系又特别好,是否就因为这点它才缺乏改革动力?
  朱威烈:我不太愿意用专制、民主等概念将国家分类,只能比较它们的对外开放程度怎么样。包括沙特,我差不多每年都去,沙特这几年变化很大,现在的阿卜杜拉国王提出了对话观、和平观,也提出了一个接受异己观――不是只跟穆斯林来往,我也要接受他者,更加宽容、更加开放。当然,伊斯兰的两大圣地都在沙特,它又是伊斯兰教的诞生地,就此而言它的宗教色彩比较浓,最后平息巴林事件时它是领头的。
  像卡塔尔跟阿联酋,开放度就高一些,特别是阿联酋的迪拜,想打造成海湾的香港。卡塔尔现在也动作频频,包括争取世界杯足球赛,争取奥运会,希望成为海湾的国际会展中心。卡塔尔大概七八十万人口,卡塔尔国籍的人不到30万,如果不算巴基斯坦、印度、斯里兰卡、菲律宾等外籍劳工的话,它的人均GDP肯定要超过10万美元了。卡塔尔是小国想办大外交,小国想做国际中心。这一次打利比亚,卡塔尔是最积极的国家之一,派飞机,而且人都进去了。卡塔尔的半岛电视台也是非常活跃。
  这些海湾君主国的富裕程度超过了一般的国家,而且都是逊尼派掌权,但现在中东特别是海湾地区出现了有7000多万人的伊朗什叶派政权,还有3000多万人的伊拉克什叶派政权,这两个政权加在一起,以什叶派主控,对沙特来讲压力比较大――地缘政治的压力,包括宗教格局上的压力。沙特跟美国很早就是盟国,现在也是相互倚重。不能简单说改革就得由外部推动,沙特的改革开放是渐进性的,它大多数的出色精英都是留欧、留美的,人数还相当多,各个部都有,它也在考虑用一些女性的高级官员,但是精英们在改革问题上很慎重。
  《南风窗》:以前有些国家曾梦想阿拉伯统一,但在看到伊拉克侵略科威特的例子后才发现此路危险,现在还有人提阿拉伯统一事业吗?
  朱威烈:阿拉伯统一是阿拉伯民族追求的一个理想,有这样的探讨中心,也有名义上的阿拉伯联盟,从理念上来讲他们不会放弃,但要变成现实得考虑多方面因素。譬如产油国、劳务输出国资源怎么整合,君主制、共和制怎么沟通,怎么融合,包括卡扎菲之前一会儿想跟埃及联合,一会儿想跟突尼斯联合,他也做过很多尝试,但总体来说比较困难,主客观条件都还不具备。
  阿拉伯国家曾在1998年提出建立“大阿拉伯市场”,互免关税,有决议了,但是讲得多,做得少。相比之下,6个阿拉伯君主国在1981年组建的海湾合作委员会,在安全、贸易上合作都比较多,不过,其一直想建立的统一货币“海湾第纳尔”,到现在也没实现。
  
  北非被多方垂涎
  《南风窗》:阿盟前后两任秘书长都是埃及人,但该组织受沙特等海湾国家作用大,卡扎菲在阿盟不得志,很多年前就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非洲,这次利比亚战后,北非马格里布国家会否重新唯阿盟马首是瞻?
  朱威烈:阿盟的秘书长由埃及人担任,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阿盟的总部就放在埃及,在解放广场旁边,我都去过。埃及的纳赛尔之后,阿拉伯世界群雄并列,始终没有定下来到底谁能领导群雄。卡扎菲总想当阿拉伯世界的头,因此他跟沙特国王、跟已故约旦国王的关系就很紧张,阿拉伯语论文题目,跟埃及的关系也紧张,甚至有一度他跟巴解主席阿拉法特的关系也紧张。
  阿盟的议程设置,很少谈到北非怎么办,比较多的是关注伊拉克、巴勒斯坦。在这种情况下,卡扎菲就转向了,就要把“非统”变成“非盟”,然后就想当“非盟”的头。卡扎菲对奥运会、世博会等等都没有兴趣,他就对“非盟”有兴趣,他给撒哈拉沙漠以南的国家援助,所以好多国家都欢迎卡扎菲逃亡到它们那儿。利比亚反对派推翻卡扎菲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卡扎菲把太多的资源放到援助其他非洲国家上了,而本国的民生没有得到及时的关照。反对派们还有一句话叫:“利比亚成名的人物就是卡扎菲一人。”整个的宣传机器只宣传卡扎菲一个人,当然他的身边人、利比亚的知识界,都不高兴。
  北非这些国家,不管卡扎菲在不在台上,肯定还要参加阿盟。西北非有个马格里布组织,一共是5个国家:利比亚、突尼斯、阿尔及利亚、摩洛哥、毛里塔尼亚。过去利比亚驻华大使离职时我问他回去以后搞什么工作,他说去阿拉伯马格里布工作,我说这个组织好像睡着了。睡着了,就是它没有作为,阿拉伯世界有三大组织,一个阿盟,一个海合会,一个马格里布联盟,这个马格里布联盟相对来讲比较弱,没有作用。

  看到北非这一部分这么弱,法国近年很起劲,提出了一个环地中海的合作。1995年在西班牙的巴塞罗那,欧盟就提出来一个“巴塞罗那进程”,希望环地中海国家联合起来,搞成一个经济圈。现在卡扎菲倒了,接下来怎么发展,就看欧盟有什么新招。如果欧盟提出的发展和治理项目合理,马格里布国家肯定往欧洲靠。
  《南风窗》: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最近去巴勒斯坦、埃及、利比亚、突尼斯,都是以前奥斯曼帝国的领地,他支持巴勒斯坦反抗以色列的占领,支持北非民主等,问题是,阿拉伯人买他账吗?土耳其民主模式适合阿拉伯国家吗?
  朱威烈:土耳其在二战以后,跟伊斯兰世界比较隔膜,特别是近一二十年,一直追求进入欧盟,但是欧洲国家可以接受它加入北约,却不能接受它加入欧盟。在多次碰壁以后,土耳其转弯了,还是回到中东来发挥影响,包括在伊朗核问题、叙以关系上,它都插手。土耳其在巴勒斯坦问题上的支持,阿拉伯国家是欢迎的,也是为它叫好的,因为它跟以色列的关系趋于紧张,包括它的船被以色列扣留,还死了9个人,今年还要援助加沙地带,以色列又拒绝了,它跟以色列的外交关系下降了。
  土耳其的发展道路,阿拉伯国家会不会认同,这不是一个小问题,毕竟奥斯曼帝国从16世纪开始,统治了阿拉伯人好几个世纪。这一段的历史,阿拉伯教科书都称是“衰落时期”,所以要阿拉伯国家来认同土耳其的发展模式,从感情上不能接受。当然,土耳其跟沙特是G20仅有的两个伊斯兰国家,如果土耳其有一些成功的经验,阿拉伯国家也会借鉴,但是不要简单地用“土耳其模式”来定义,那样的模式人家绝不会接受。它们会采取自己的开放政策和现代化建设模式。一个大民族采取别的民族的发展模式,从感情上不太容易接受。
  
  中国的角色
  《南风窗》:有人认为,中国以往与阿拉伯世界打交道,主要是平衡与以色列的关系,现在却不得不在利比亚问题上站队,中国外交面临哪些得失?
  朱威烈:我不太同意这个提法,不存在中国站队的问题。中国跟阿拉伯国家于去年的5月17日在天津开外长会议,温家宝总理去做了演讲,定下了“全面合作,共同发展”的战略伙伴关系。对待阿拉伯国家,我们有“两个尊重”,尊重各国对制度的选择,尊重各国对发展道路的选择。在利比亚出现变局以后,联合国1970号决议,我们投的是赞同票;1973号决议,即设立禁飞区,我们投的是弃权票,这个并不是押宝的。我们去征求了阿盟和非盟的意见,阿拉伯语专业论文,即到一个主权国家设立禁飞区,应当赞成还是不赞成,“阿盟”跟“非盟”两个秘书长都答复希望设立,但这跟我们的政策不符,我们希望通过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金砖五国”会议都不主张用战争的手段,所以我们投了一个弃权票,让这个决议过。这在客观上帮了反对派。
  另外,当一个政权出现反对派的时候,我们必须看清楚究竟人民最后的选择是什么。在此过程当中,我们可以与反对派接触。这里面不存在站队问题。从现在来讲,俄罗斯突然变脸了,中国没有变脸,中国逐步逐步地做,我觉得将来是经得起历史考验的。如果我们经常变来变去,将来跟任何一个国家打交道,人家都害怕你。从最近报道来看,利比亚现在的执政当局,对中国还是强调加强合作,因为中国在它的战后重建当中仍会起很大影响。我们之前在利比亚有50个项目,并不是说我们有多大石油利益,其中很多是民生项目,应该都能得到保全。
  《南风窗》:有人说埃及变天标志着美国在当地霸权失落,中国可将埃及提到与伊朗同等重要的外交位置上,甚至可与“穆斯林兄弟会”这样的宗教力量建立联系。您觉得后穆巴拉克时代的埃及是中国外交的契机和商业的大舞台吗?
  朱威烈:毫无疑问,埃及仍将是中东地区的重要国家,埃及宪法的修改,未来议会的选举,总统的选举,中国都高度关注。埃及是第一个承认新中国的阿拉伯国家和非洲国家,1999年穆巴拉克访华与中国建立战略关系也是阿拉伯国家当中第一个,后来我们又跟沙特建立了能源领域的战略合作关系,再接下来是跟阿尔及利亚,一直到去年,跟所有的阿拉伯国家都建立了“全面合作,共同发展”的战略关系,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穆巴拉克下台后,过渡政府的官员也到中国来访问,这个互动没有停止过。将来在埃及建设过程中,中国也会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也可以考虑跟西方国家或海合会国家一道帮助其重建。我们也可以鼓励中国公司家到埃及投资,问题是它的制度要完善,法学要健全,比如它的《投资法》、《经济特区法》。之前苏伊士运河搞了一个经济发展特区,我也去参观了,但土地只有20年免税,20年的话,公司投资的积极性就不高。我们会鼓励具备条件的公司走出去,但如果投资环境不好,鼓励不等于害人了吗?
  至于跟埃及在野党打交道,属于我们公共外交的范畴。我们现在跟美国打交道,不仅跟民主党打交道,也和共和党打交道,将来阿拉伯国家制度建立起来,党派比较稳定了,我们的交往面可能会宽一点,除了跟执政当局,也会跟合法的在野党打交道,增加我们的接触面,不光是要掌握信息,也让它们了解中国的政治,了解中国的国情。它不能直接了解你,就通过西方了解你,往往你的形象就被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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