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音位系统论源自于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对于“语言是符号系统”的理论。布拉格学派代表人物特鲁别茨柯伊继承和发展了索绪尔对于语言符号论的观点并创立了音位学。音位系统论是特鲁别茨柯伊划分语音学和音位学的根本性理论。以语言学系统理论为出发点,从语音符号功能的角度阐述音位系统论同语音错误矫正的理论联系,并以此为依据阐述法语语音错误矫正的措施以及对语音价值的思考。 关键词:音位系统;辨义功能;语音错误 1•语音的符号功能 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一书中,索绪尔将语言学归入符号学,认为“语言是一个表达思想的符号系统”(Saussure, 1983: 33)。语言符号分为两个方面:概念(concept)与音像(image acoustique)。音像即符号的能指,概念即符号的所指,能指与所指的结合构成语言符号。他用象棋来比喻语言关系系统的价值并作出了精辟的结论:“语言中只有差别性”(Saussure, 1983: 166)。特鲁别茨柯伊(Troubetzkoy)以索绪尔语言符号系统理论为依据,指出“音位首先是对立的,相对的和否定的实体”。这一定义就来自于索绪尔对于语言单位是对立与否定的实体的观点:“在一个词当中,重要的不是声音本身,而是能使这个词区别于其他词的声音差别,因为正是这些差别承载着意义。”(Saussure, 1983: 163)特鲁别茨柯伊继承索绪尔的语言符号系统理论创立了音位学,使之从语音学中分离出来,成为语言学领域的一个重要分支。二者的区分使语音在具体与抽象两个层面建立了辩证统一的关系,完全符合索氏对于语言符号的学说:语音的符号功能就在于它是语言符号系统中以对立和否定为形式的声音系统并由此构成区别性特征来承担辨义的功能。特鲁别茨柯伊有一段形象的阐述:“一门语言的音位系统就好像一把过滤所有话语的筛子。留在筛子上的只有那些具有区分意义的语音标记以构成音位。每个人从孩提时开始就习惯于以这种方式来略论话语,并且略论的方式完全是自动和无意识的。此外,使这种略论成为可能的各种音位筛系统的构成在不同语言中各不相同。每个人吸收了自己母语的系统,当听到另一门语言时,会不自觉地使用他所熟悉的母语音位筛略论他所听到的话语。由于这把筛子同所听到的外语不相符合,就会产生许多错误和不理解。外语里的声音受到了错误的音位判断,原因在于外语的语音从自身母语的音位筛经过。”(Renard, 1976: 14)特鲁别茨柯伊的这段论述提供了解释语音错误的音位学理论参考。对于学习一门外语时所产生的语音错误,人们通常认为是来自于发音器官的形状、呼吸力量的大小以及对发音措施的理解等生理因素和认识问题,而音位学在语音学的基础上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观点。如果按照音位系统论的观点,把语音错误定义为听觉器官对语音符号功能的感知错误或缺陷,那么,对语音错误的矫正就应该从听觉感知的刺激入手,这就完全否定了传统的纠音措施。 就语言总体而论,音位系统是相互独立的,分别由不同数量的音位构成;就系统而言,各成分之间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各自发挥着互相不能替代的影响。它们之间的异同有时微不足道,但却承担着区分意义的功能。下面以法语和汉语比较为例说明音位系统的独立性。法语有35个音位,是根据法语言语表达中的大量语音实体按辨义功能综合归纳的结果。任何一门语言都是通过有限数量的音位实现不同组合构成区分意义的音段。母语是每个人最先学会的语言。学会了一门语言就等于听力和发音均受限于该语言的音位系统控制。比如学习法语的中国学生普遍存在对以声带振动与否形成的清浊辅音有听力分辨困难:/p/~/b/,/t/~/d/,/k/~/ɡ/,这三对以声带特征为功能意义的音素在法语语音中被大量使用,而在汉语音位系统中这一声带特征却不具备区分意义的功能。汉语中/t/~/d/的区别在于送气与不送气,该特征在法语音位系统中是缺项。这就难怪初学法语的中国学生听辨不出/cado/ɡato/(礼物/蛋糕),/ t t/~/d te(头脑/债务), /pwas /~/ bwas /(鱼/饮料);而初学汉语的法国人则听辨不出“tùzi pǎo le”/“dùzi bǎo le”(“兔子跑了”/“肚子饱了”)。这正是汉法音位系统的独立性所造成的听力障碍。因此,面对一门外语,分辨不出母语中不存在的某些音并不奇怪,因为我们已经形成了某种听力习惯,关于那些不具备区分意义的差别,听觉感知自然而然地将其忽略了。要完全感知一门外语的语音系统,必须培养新的听觉感知习惯,建立不同于母语的“音位筛”(le crible phonologique)。按照系统论的观点,一个音位差别的辨义功能弱化,最终自然要归属于同一个音域范围。正因为如此,不承担区分意义的某些特征尽管在听觉上有明显的感知差别但也同样被合并在同一个音域内。如法语中大量存在的以[p]和一个半元音加元音组合构成的单音节词汇:pierre(石头)、pièce(房间)、pied(脚)、piano(钢琴)、place(广场)、plier(折叠)、plan(计划),字母p在实际发音现象中普遍为送气[ph],但也可以不送气发清辅音[p≈],正因为送气与不送气在法语中不具备区分意义的功能,在二者间的偏移丝毫不会触及词汇所承载的意义,实际上构成了同一个音位的两个变体(les allophones)。以法语为母语的听众受法语音位系统的习惯作用,在接收过程中尽管能听辨出送气与不送气的差别,但因这一特征不承担区分意义的功能,故在通过“音位筛”时被忽略漏过。这恰好回到了语言符号系统论的观点,即音位在语言各自独立的系统中通过对其它音位的对立关系而确定各自的价值,每一个单项同系统中其它项的关系是对立与否定的关系:“别的项不是什么,它就是什么”(Saussure, 1983: 88)。以上例子说明,如果某个音位失去了它所承担的功能,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3•语音错误的矫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