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周传斌(1972—) ,回族,阿拉伯语论文网站,宁夏大学政法律院副教授,主要探讨回族社会与文化、民族理论与民族政策。
民族作为人的集合体,其属性最终可以分解为生物性和社会性两个方面。关于回族来说,我们既可以从体质(physical)特征上寻找其外来根源,也可以从文化(cultural)特征上寻找其外来根源。向来学术界所关注的回族“族源”问题,实际上未能厘清这两个方面的差别。以至于有人把回族定义为阿拉伯人的中国后裔,有的则强调其本土起源,还有的则不愿意承认伊斯兰教在回族形成中的核心影响。 笔者认为,从体质特征上来追溯,回族族源可以上溯到两个源头:属于欧罗巴人种(Europeoid race)的中亚、西亚穆斯林血统;属于蒙古人种(Mongoloid race)的中国血统。从文化上来追溯,我们也可以上溯到两个源头:伊斯兰文化与以儒释道为其核心的中国传统文化。从现实来看,回族在体质特征上继承蒙古人种的特点更为明显;在文化特征上,伊斯兰文化是回族文化的核心和主流。而关于一个民族来说,最终决定其气质与特点的,是文化而不是体质。 也就是说,回族之所以成为一个“民族”,是因为其具有独特的文化体系。在另一篇文章里,笔者曾论述了回族文化可以概括为以“复命归真”为核心的系统结构,而这一系统结构的最简约的符号化概括,就是一个“回”字[1]。因此,回族文化体系是以伊斯兰价值观为统摄的:它以伊斯兰文化为“体”,以中国传统文化为“用”,是操汉语的穆斯林的文化,是世界伊斯兰文化的一个分支。同时,回族文化又因其人口地域分布的广延性而具有众多亚文化分支。
一、作为伊斯兰文化分支的回族文化
谈到伊斯兰文化,不能不引述学术泰斗季羡林教授的著名论述,他说:“在世界上延续时间长,没有中断过,真正形成独立体系的文化只有四个--中国文化体系,印度文化体系,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体系和希腊、罗马开始的西欧文化体系。”[2] 伊斯兰文化作为一个成熟的大文化体系,在时间上肇始于公元七世纪,于公元十一世纪前后达到鼎盛时期;在空间上不仅包括被称为“伊斯兰世界”的四十多个国家和地区,还涵盖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的穆斯林少数民族。因此,伊斯兰大文化体系既具有鲜明的共性特征,又由于其时空上的广延性而具有歧异的个性特征。 美国学者齐亚丁·萨达尔把伊斯兰文明描述为一种“花状结构”,我们可以借鉴这个思路来理解伊斯兰大文化的共性。齐亚丁·萨达尔论述到,伊斯兰文明的“花状结构”由七种成分构成(如图):花芯--伊斯兰世界观(为未来的成长和发展生产种子);围绕花心的两个圆环,内环--认识论,外环--伊斯兰法;四个主要花瓣--政治和社会结构、经济公司、环境、科学技术。此外,还可以有许多小花瓣可以表示建筑、艺术、教育、社团发展、社会行为等[3]。这个“花状结构”提供了一种动态的、发展的伊斯兰大文化体系:作为“花芯”的伊斯兰世界观是稳定不变的,而作为“花瓣”的其它构成成分却是随时随地发展、变化的;因此,穆斯林社会不应仅仅停留在“伊斯兰复兴”等口号上,而应该确立一种有计划地、从不间断地重建和衍续伊斯兰文化的观念。
伊斯兰大文化的个性则主要与其空间分布相吻合。笔者提出,沿着伊斯兰教在世界范围内的地域分布以及与此相关的语言、民族、文化等界限,可以把世界伊斯兰文化划分为以下八种主要的亚文化类型: 1.阿拉伯伊斯兰文化(Arab-Islamic culture)。是伊斯兰文化的原生类型,分布在东起伊拉克、西至摩洛哥的西亚、北非操阿拉伯语的国家。 2.波斯伊斯兰文化(Persian-Islamic)。是伊斯兰文化的重要分支,主要指以今天的伊朗为核心的地区。这一亚文化类型以波斯语、什叶派和苏非神秘主义为主要特征,对伊斯兰文化有重要的贡献和作用。 3.突厥伊斯兰文化(Turki-Islamic)。是伊斯兰文化的重要分支,分布在东起中国新疆、西至土耳其的囊括中亚内陆的广大操突厥语的地区。中世纪伊斯兰文化名城布哈拉、撒玛尔汗和喀什噶尔代表了突厥语民族对伊斯兰文化的贡献。 4.印度伊斯兰文化(Indian-Islamic)。是伊斯兰文化的重要分支,主要包括南亚次大陆的巴基斯坦、印度、孟加拉国和斯里兰卡等国家。这里是当前世界上穆斯林人口最多、最集中的地区。在文化上以伊斯兰与悠久的印度文明的交融为特征。 5.马来伊斯兰文化(Malay-Islamic)。是伊斯兰文化的重要分支,主要包括东南亚的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文莱以及菲律宾南部等国家和地区。这里有世界上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国家--印度尼西亚。在文化上以伊斯兰与本地马来文化的结合为特征。 6.黑非洲伊斯兰文化(Negro-Islamic)。主要指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以“黑非洲”著称。这里有为数不少的穆斯林人口占多数的国家。在文化上以伊斯兰在黑非洲的本土化为特征。 7.汉地伊斯兰文化(Sino-Islamic)。即回族文化,是伊斯兰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的产物,以使用汉语文和伊斯兰教的本土化为特征。 8.西方伊斯兰文化(Western-Islamic)。指欧洲、美洲和大洋州等西方国家,这里穆斯林人口较少,主要是来自亚洲、非洲的移民;伊斯兰教是非主流文化。但二战以来,伊斯兰教在这一地区也有持续发展的趋势。 在以上八种亚文化类型中,前五种共同构成了当今世界伊斯兰大文化的主体。这样,伊斯兰文化本身也构成为一个“多元一体”式的整体:一方面,伊斯兰文化具有某些基本的共性;另一方面,又不存在单一的、整和性的伊斯兰文化体系,而是存在各种具体的亚文化系统。把回族文化放在世界伊斯兰文化的体系之中来观察,可以提升我们的观察视角,并合乎情理地把握住了回回民族的文化之根。
二、回族文化的多元构成
文化(culture),归根结底是人类适应环境的结果;不同的民族生活在不同的环境里,就造成了文化异同。而回族的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就是其人口地域分布的广延性(extensity)。根据历次人口普查数据,全国97%以上的县内都有回族居住。如此广泛的地域分布,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回族内部文化的异同。这样,回族文化以伊斯兰文化为内核,以地理区域为骨架,构建起了既具有内聚性(intensive)、又具有广延性(extensive)的文化体系。本文提出,回族文化的地域异同大致可以从三个层次上考察(如表一):第一个层次是区分国内和国外,第二个层次是区分国内的汉族地区和少数民族地区,第三个层次是再区分每一区域内回族文化的不同特点。这一划分是主要沿着地域和语言界限进行的:所谓汉族地区的回族亦即操汉语的回族,这是回族的主体部分;但回族内部的确还包含一些操其他少数民族语言的边缘部分(ethnic group),如藏回、蒙回、傣回等;最后,回族还有少量的境外分支。总之,现实中的“回族”并非一个均匀、“同质(homogeneous)”的整体,而是一个文化多元化的复杂整体。本文所使用的回族文化的“多元构成”一词,就主要用以描述回族伊斯兰文化与不同民族文化互动形成的多元化存在形态。
在国内层次上,回族的主体是操汉语的、可划分为四大文化板块的部分(如表一),这一部分将在本文第三部分加以论述。此外,回族中至少还包括以下几种具有独特文化形态的族群(ethnic group): 1.海南岛的回族 据1990年人口普查,海南省共有回族5695人,几乎全部居住在三亚的羊栏镇(1)。海南回族具有几个特点:一是居住在黎族地区。海南建省前为黎族苗族自治州,是黎族的唯一聚居地。三亚的回族世居此地已数百年,不可避免地与其他少数民族发生互动与涵化(acculturation)。另外他们与祖国大陆的回族来源不同、交往不多,因此具有独特的文化特点。二是独特的来源。据地方志记载,“蕃民本占城回教人,宋元间,因乱挈家而来。”(2)而占族是越南唯一的穆斯林少数民族。据学者探讨,除占族外,海南回族尚有其他来源。三是有一种独特的语言。羊栏回族内部操一种与任何其它国内语言不同的语言,称为“回辉话”。对外交往中他们又都能熟练应用普通话及当地方汉语方言或少数民族语言。据语言学者略论,回辉话可能与古占城语有关,但又经历了在海南的本土化,形成为一种独特的族群化语言。在这些特点的基础上,三亚回族在文化上也形成了明显的地方化色彩。如在生计方式上主要从事渔业、蔬菜种植等。妇女的服饰比较有特点,戴盖头,穿色彩鲜艳的右襟大褂,下着大裤管长裤。对于海南回族文化的独特之处,尚需更为系统的调查和探讨。 2.藏回 藏回是指分布在西藏、青海、四川和云南藏区、操藏语的本土化穆斯林。他们的藏语族称有“卡契(Kha-che,拉萨藏语意为克什米尔人)”、“裹尕(mgo-dkar,昌都藏语意为白头人)”等。他们的来源主要有三种:一是外来族源,如拉萨小清真寺的穆斯林,主要来自克什米尔;二是内地回族在历史上迁居藏区的,如拉萨大清真寺和昌都的穆斯林,主要是清代驻军的后裔;三是皈依伊斯兰教的藏族,如拉萨和青海卡日岗的部分穆斯林。藏回的文化以伊斯兰文化在藏区的本地化为特征,最核心的因素是使用藏语。如拉萨穆斯林用藏语文编写了学习礼拜的教材。在生活习俗上他们的藏化特征明显,在语言、服饰、饮食、住居等方面都与藏族相同;但在宗教信仰上他们一直保持着自己的传统(3)。 3.蒙回 在中国的10个穆斯林少数民族中,东乡族和保安族是操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语言的。除此之外,还有至少两个族群是使用蒙古语的穆斯林,即青海的托茂人和内蒙古阿拉善的蒙古缠头回回。据称托茂人在人口普查中按回族统计,而阿拉善的缠头回回按蒙古族统计。这两个族群在族源上、民族归属上仍非常模糊,有待于进一步的调查探讨(4)。 4.傣回 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有两个寨子居住着称为“帕西傣”(傣语“不吃猪肉的傣族”)的穆斯林族群。其族源是清末回民起义后逃难到傣族地区的回族,他们与傣族通婚,但保持着伊斯兰教信仰。在服饰、语言等风俗习惯上受到傣族的很大作用。近年来,傣回穆斯林受到了很大关注(5)。 除以上列举的四种族群外,还有其它一些回族似乎也可以列入具有独特文化的族群之列。如在云南大理白族地区的鸡鸣、士庞村居住着白族化的穆斯林;在云南文山州还有壮族化的穆斯林;在贵州威宁彝族回族苗族自治县,回族也因受到当地少数民族的作用而形成了一些独特的文化特征。 在国际层次上,回族又可视为一个跨界民族。海外回族侨民分布在中亚、东南亚、中东、欧美等地,其中形成规模化的族群的主要有以下两支: 1.中亚的东干人 “东干(Dungan)”一词是新疆和中亚说突厥语的民族对从陕西、甘肃迁移过去的回族的称呼。东干人是清同治年间回民起义后逃难到中亚的西北回民的后裔,分布在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乌孜别克斯坦等国,总人口约十余万。东干人在前苏联被承认为一个民族,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其语言是清朝时期的汉语陕甘方言,并据此制订了用斯拉夫字母拼写的文字。他们保持着清朝时期的服饰等众多文化特色。近年来国内已有多部探讨东干人的专著问世(6)。 2.东南亚的秦和人和潘泰人 “秦和(Cin-ho)”系泰语音译,“潘泰(Panthay)”系缅语音译,均指清代因经商、战乱等原因迁移到东南亚的缅甸、泰国等地居住的云南籍回族穆斯林的后裔。在缅甸的称为“潘泰”,在泰国的称为“秦和”,他们有自己的社区和相对的文化特点。据姚继德的探讨,“秦和”与国内傣族地区称呼回族所用“帕西”应为同一词的不同译法(7)。
三、回族文化主体的板块结构
前文论及,回族文化是伊斯兰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互动的产物,本质上是操汉语的穆斯林的文化。因此操汉语的回族是回族的主体和母体,回族在国内少数民族地区及国外的分支基本上都是由汉族地区向外扩散形成的。本文论述的回族文化的“板块结构”专指汉族地区回族文化的地域化结构形态,其文化的地域异同基本上与汉族文化的地域异同相吻合(8)。“板块(plate)”是地质学中的一个概念,整个地球表面被划分为六大板块。笔者借用这一术语来描述回族文化与地理区域相吻合的地域化分支,这些分支有如无形的“板块”,构筑了回族文化的主体。笔者认为可以沿地域界限而把操汉语的回族文化划分为四大板块: 1.西北地区回族文化板块 包括陕、甘、宁、青、新五个省区,以及内蒙古的西部,回族总人口400多万人(1990年),约占全国回族人口的48%。西北一向被认为是回族最重要的聚居地。在清朝同治年间以前,陕西省曾经是回族人口最多的省份;而在回民起义后,陕西的回族人口损失迨尽;在清廷强制迁徙的善后政策下,以河湟地带和西海固山区为中心形成了张承志称之为“回民的黄土高原”的回族聚居区: 我描述的地域在南北两翼有它的自然分界:以青藏高原的甘南为一线划出了它的模糊南缘,北面是大沙漠;东界大约是平凉坐落的纬线;西界在河西走廊中若隐若现--或在汉、藏、蒙、突厥诸语族居民区中消失,或沿着一条看不见的通路,在中亚新疆的绿洲中再度繁荣[4]181。 张承志“回民的黄土高原”概念准确地概括了西北回族文化板块的人文地理特征:以贫瘠的黄土高原、山地为主的自然地理与以神秘主义教派为典型的人文特征。在人文地理学中,宗教地理(geography of religion)探讨宗教的地理分布、发源地、传布路线,宗教与地理环境的关系以及宗教对文化景观的作用(9)。不同的宗教有不同的信仰、礼仪和习俗,从而形成特殊的环境感应和文化景观。清代前期西北回族社会中伊斯兰教门宦制度开始形成,是与当地的人文地理环境密切相关的社会现象:“河州变成了一个学术思想的中心,专为穷苦的黄土高原居民制造度世理论。”[4]184张承志实际上已经描绘了一种人地关系的特殊地域组合及其人文地理的表现特征。 另外一种对于西北回族主要分布在农牧结合部的“新月形地带”的描述则为我们展现了西北回族文化板块在生计方式上的典型特征。1985年以后费孝通教授多次赴临夏考察,论述了回族善于经商的民族特长及其对回族现代化发展的重要意义。从经济文化类型的角度看,我国汉族地区基本上是集约型农耕区,西北、西南的蒙古高原和青藏高原上基本是牧业区,而农业区和牧业区之间传统上保持着一种密切的互补关系。西北回族人口分布的重要特征之一是处于农牧结合部并广泛从事农业区和牧业区之间的经济交换活动,尤以河湟地带为典型。 2.中原、华北和东北地区回族文化板块 包括冀、鲁、京、津、晋、辽、吉、黑八个省区,以及河南、安徽和江苏的北部,内蒙古的东部,回族总人口逾300万以上,约占全国回族总人口38%。传统上人们只知道回族聚居在西北,往往忽视了中原、华北、东北这一重要的回族文化板块。这里回族人口仅次于西北,尤其是河南、河北、山东、北京和天津等省市,密布着回族村镇和清真寺。 这一地区的文化中心是沿运河分布的几座商业城市:济宁、临清和沧州。绵延的京杭大运河是古代中国的交通命脉,有如今天的铁路线;运河沿岸是回族人口密集的地带。明清时代,运河沿岸的城市集中代表了中国商业经济的繁盛,回族商人在这些地方扮演着重要角色。在清代西北回民起义风起云涌、回族社会处境日下的同一时候,东部回族却享有着相对的平静和繁荣,至今仍屹立在济宁、临清和沧州等地的雄伟的清真寺建筑就是明证。经济繁荣必然带来文化的发展。这里几乎没有教派之争,人们更关心的是如何在汉文化的汪洋大海里巩固本民族的文化孤岛。在济宁诞生了经学大师常志美,经堂教育的山东学派在商业经济的支撑下发展起来。商业城市产生了文化上的辐射:从城市到乡村,经堂教育把回族伊斯兰文化的传统血脉衍续不绝,商业活动不断地为这种衍续灌输着生命的活力。 山东学派在清中期以后迸射的活力一直辐射到江南和东北,其媒介是移民和阿訇。在清末以后,随着铁路的修建,运河文化衰落了。山东学派的中心从济宁北移到以沧州为中心的冀鲁交界处。 如今,雄伟的清真寺在这一地区随处可见,回族仍习惯于绕清真寺形成社区。除宗教信仰外,这里的回族似乎更加强化了某些习俗的文化标识,如饮食和通婚禁忌,住宅门楣上的阿拉伯文标记等。仔细观察,会发现很多迥异于西北地区的习俗和礼仪。 3.西南地区回族文化板块 包括西南地区的滇、川、黔、藏四个省区,回族总人口约80万人,约占全国回族总人口的9%。西南地区历来因“蜀道难”而形成独特的文化区域。西南回族在宗教上似乎与陕西非常接近。他们同属“老教”,重要特征之一是特别重视过“圣纪”。从西安直到拉萨,阿拉伯语论文网站,每年的圣纪都是一个盛大的聚餐日,在某些地方其隆重程度甚至超过了开斋节和古尔邦节。这也许代表着伊斯兰教的中国化特征:圣纪无异于祖先纪念仪式的扩大,暗合着中国人重视血统、尊重祖先的传统。 西南回族似乎在复杂的多民族文化环境里强化了自己的性格:四川回族在历史上以出武将著称;云南爆发的杜文秀起义其惨烈程度更甚于西北;西南回族在东南亚丛林里的马帮商业取得了成功,他们在与彝族、傣族、苗族等的交往与贸易中也凭借自己的坚韧和诚信取得了成功。沙甸和纳家营集中体现了西南回族性格坚韧、善于经营的特点。 西南回族虽人口不多,却在文化上独树一帜。这里有集经堂教育陕西、山东学派之长于一身的云南学派,有回族著名宗教学者马注、马联元、马德新,诞生了著名回族现代知识份子马坚、纳忠等。 4.中南和东南地区回族文化板块 包括浙、沪、闽、粤、桂、湘、鄂、赣等八个省区,江苏、河南和安徽的南部,以及港、澳、台地区。回族总人口也有30万以上,约占全国回族总人口的5%。这里是回族先民最早的落居地。穆斯林的黄金时代在宋元时期,先民们遗留了著名古寺广州怀圣寺、泉州圣友寺、杭州凤凰寺和扬州仙鹤寺等,以及广州、泉州、扬州的先贤古墓。 明清时代,江南回族文化仍持续发展。最突出的是汉文译著运动,回族先贤王岱舆、刘智、武遵契等都在六朝古都南京诞生。其中刘智达到了用汉文阐释伊斯兰教义的顶峰,他的《天方性理》、《天方典礼》、《天方至圣实录》是回族最重要的文化遗产之一。以汉文译著为代表的江南回族伊斯兰文化“附儒以行”的年代,西北回族伊斯兰文化却正因严酷的政治环境而向着拒绝对话的苏非神秘主义教团发展。不同的遭遇使不同地域的回族社区在历史的长河里分道扬镳了。 中东南地区回族社区主要存在于城市里,而城市在社会变革中是最容易受到冲击的。如据学者的探讨,清初南京回族社会结构由三个相互联结的方面组成:以宗教(清真寺)为核心的教坊,以经济为脉络的同业公会,以宗族血缘为脉络的祠堂,这三者构成了南京回族在封建社会的成熟的结构形态[5]。但随着近代以来的社会动荡和变迁,南方城市回族社区的结构形态已被破坏无余。于是,一部分回族社区汉化了,如流星般陨落在历史的长河;一部分衍续下来并重新焕发了活力;还有的在汉化多年后又有了奇迹般的回归…… 综上所述,回族文化的多元构成主要是三部分:主体部分是操汉语的四大文化板块,国内分支有操其他少数民族语言或独特语言的至少四种族群,国外分支有以东干人、潘泰人和秦和人为代表的族群。 当然,本文对回族文化的研讨与划分只能是相对的。回族本身是一个复杂的整体,其文化体系也是十分庞杂的,要从中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并非易事,这还需要学术界的共同努力和探究。
注释: (1)据姜永兴《广东海南回族探讨》 第60页,1988年羊栏回族人口为783户,4995人。广东人民出版社,1989。 (2)(明万历)《琼州府志》卷三。 (3)对于藏回,可参见周传斌、陈波《伊斯兰教传入西藏考》,载《青海民族探讨》2000年第2期,101页;周传斌《世界屋脊上的伊斯兰文化》,载《西北民族探讨》2002 年第4 期。 (4)对于蒙回,可参见李耕砚、徐立奎《青海地区的托茂人及其与伊斯兰教的关系》,载《世界宗教探讨》1983年第1期;王玉霞《内蒙古阿拉善左旗信仰伊斯兰教的蒙古族穆斯林》,载《回族探讨》2001年第2期,59 页。 (5)对于傣回,可参见马维良《云南傣族、藏族、白族和小凉山彝族地区的回族》,载《宁夏社会科学》1986年第1期,26页。 (6)对于东干人,可参见丁宏《东干文化探讨》,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9。 (7)对于潘泰人,可参见林长宽撰、姚继德译《滇籍穆斯林--潘泰人语源考》,载《回族探讨》1993年第4期。 (8)汉族文化的地域异同可以有多种划分措施,其中之一是以语言为标志划分“八大方言区”:北方方言(北方和西南) 、湘方言、赣方言、吴方言、闽南方言、闽北方言、粤方言和客家话(客家人的语言)。这也可以隐约体现回族文化的地域异同。 (9)《中国大百科全书·地理卷》“宗教地理”条。
参考文献: [1] 周传斌,马梅萍.“回回”:历史解释与文化表述[J].回族探讨,2002,(1): 32—38. [2] 杨怀中,余振贵. 伊斯兰与中国文化:卷首[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1995. [3] [美]齐亚丁·萨达尔. 重建伊斯兰文明[J].世界宗教资料,1991,(2):37. [4] 张承志.在中国信仰--回族题材散文卷[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9. [5] 伍贻业.南京回族伊斯兰教史稿[M].南京:南京伊斯兰教协会,2000.
责任编辑:刘 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