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相扑作为日本的传统国技,具有其特殊的文化内涵。横纲是相扑界的最高荣誉。然而来自蒙古的横纲朝青龙的所作所为与日本民众所期待的横纲相去甚远,令日本国民大失所望,其人气也极度下跌。本文通过日本媒体对横纲朝青龙的有关报道,对朝青龙相扑不受欢迎的原因以及日本相扑文化的真谛进行了略论,指出相扑文化的核心内涵和amae意识(依赖意识)有着密切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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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相扑 朝青龙 依赖 amae
中图分类号:G112 文献标识码:A
相扑作为日本的传统国技,具有其浓厚的文化内涵。日本人心中的相扑运动,是一种以“心技体”为宗旨的运动。相扑选手分为:序口、序二段、三段目、幕下、前头、小结、关胁、大关、横纲等级别。横纲是相扑选手的最高等级。并且自古以来都是由日本选手来将其继承。近年来,外国选手也加入的相扑选手之列,并且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外国相扑手的崛起也打破了相扑运动的神秘“光环”,这一点多少让许多日本人感到一丝遗憾、一丝寂寞,也令日本相扑界的保守人士感到懊恼不已。众说纷纭。但是继续使相扑运动及精神发扬光大,仍是众所期盼的趋向。
可是作为社会地位举足轻重的日本第六十八代横纲是来自蒙古的朝青龙,近年接连闹出逃漏税、装病、在赛场上有失风度等丑闻,使得其本身以及相扑运动也随之人气大跌。
本文通过日本读卖新闻和朝日新闻对蒙古人横纲朝青龙的有关报道,试略论一下日本相扑文化与日本人心理构造的关联。
一 相扑文化与amame意识
日本社会的人际联系中存在着一种允许彼此融为一体,互为依赖的感觉,土居健郎称其为amame。并指出这种依赖的心理在日本人的日常生活中显得格外重要。
土居先生曾用amame的心理解释说明了“目中无人”、“盛气凌人”、“瞧不起人”等熟语的用法。这些熟语一般用来形容待人接物时的态度,看上去与依赖心理似乎并无联系。然而土居先生指出:“食う”“む”“舐める”这几个动词,对象本来都是食物,而这里却用来表示人际联系,即“视人为物”。时表示一种无依靠的困境。那些要“食人”“吞人”“舔人”的人表面上气势汹汹,不可一世,实际上内心空虚。他们摆出那副超脱架势,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单枪匹马孤军奋战的窘境而已。比如:“不把观众放在眼里”的人往往是害怕大家嘲笑自己,故以守为攻,做出一副孤傲的态度,还有所谓“男人藐视女人”“女人藐视男人”,这些熟语都说明彼此之间失去信赖,相互依存的联系完全破裂。从这个意义上讲,依赖的心理是调节人际联系不可缺少的润滑剂。
因此,日本人在日常的生活中,为了维系相互之间的依存、依赖联系,尽可能不去做一些目中无人、盛气凌人、瞧不起人的事。
据天声人语栏目报道,在2017年的巡回赛事中,因为他仿佛是要显示实力似的,不顾规则,不停地摆出搏斗架势,弄伤了实力低于其本人与其切磋技艺的年轻选手。似乎是这种危险的行为令他遭人嫌弃了的缘故吧,这位朝青龙在去别处切磋技艺时吃了对方的闭门羹。天声人语栏目评论说:“对手拒绝横纲来切磋技艺的情况是鲜有耳闻的。”
然而,朝青龙并没有吸取吃闭门羹的教训,他的张扬举止又在2017年的春季的最后一场比赛中暴露得淋漓尽致。本已取胜的朝青龙,又已趴在地上的对手白鹏再与一击,被激怒的白鹏站起身用肩部冲撞回击,在赛台上形成了怒目相对的局面。
正如天声人语栏目评论道:“将失败者再一次压在地上,只能表现出自己的幼稚而已。关于白鹏来说也存在着问题,缺乏控制暴怒情绪的冷静。如今,虽说蒙古大草原的劲风支撑着大相扑界,但相扑爱好者的心情却得不到安宁。”主持大相扑节目已有半个世纪的前播音员杉山邦博,在他的近著《土/的真实》中阐述道:“大相扑的魅力在于“重视低调的美”胜也好败也好,只有冷静对待比赛才会精彩。”
由此可以看出,两位横纲在赛场上,完全把对方看成了敌人,而不是竞争的对手。殊不知,赛场上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如何把握自己的心态,使自己成为木鸡的状态才是战时的绝佳状态。赛后,应体现出横纲的绅士风度的时候,朝青龙又与已败的白鹏一击,以获取胜利。他的行为使人觉得,他没有领悟到相扑文化中的依赖意识、感恩的思想。相扑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只要赢就行的竞技而已。而败者白鹏也没有做出横纲的姿态来,被朝青龙一击,立刻怒目而视,摆出一副打架的架势。两位横纲均来自蒙古,或许在蒙古摆出这种气势汹汹的架势是很正常的,而在日本却与此截然相反。正如土居健郎所言:那些表面上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人,实际上内心空虚。他们摆出那副超脱架势,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单枪匹马孤军奋战的窘境而已。也说明彼此之间失去信赖,相互依存的联系完全破裂。
日本人心中崇尚的“低调的美”,这种“低调的美”是一种不张扬的美、是一种谦恭的、尊重对方的形式来体现的美。因为,无论胜负,都是由双方努力的结果,不是一个人的力量的得到的。“胜也好败也好,只有冷静对待比赛才会精彩。”正像日本柔道冠军山下泰裕曾指出的那样:“每一项运动都是一门哲学。战斗的时候要拼命的来做。很重要的一点是,要想通过柔道磨练自己,就得有对手。在柔道看来,攻击的对手不是敌人,因为有了对方,因为和对方能够交手,才能够提高自己,磨练自己,尊重对方,看似矛盾,两个都很重要。但是在比赛的时候,全身心拼命去比,比赛结束之后,无论胜负,平静下来,向对方行礼表示感谢。用这样的方式就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这种尊重对方感谢对方的精神不仅是柔道,也体现在相扑运动中。最能体现出这种amae意识的行为就是在决出胜负之后,举行的领取奖金的手刀仪式优胜的力士在相扑台上领取奖金时,用手掌侧劈出一个心字,来表达感谢之意(将这一做法推广开来的是昭和初期的大关名寄岩)。
从朝青龙的张狂举动中,可以看出,朝青龙根本就没有理解日本人的心理――人与人之间的amae意识(依存、依赖意识。我们中国人也很重视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依赖意识),因此,在他的言行中,看不到半点谦恭感恩之心、看不到半点为温文尔雅,冷静之态。正是由于他唯我独尊,不能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才遭到同仁的鄙视,甚至遭到去其它师门切磋技艺时吃闭门羹的下场。这也足以表明了朝青龙与观众,甚至与相扑界的同仁之间正在失去信赖联系。
可见,一个出色的相扑运动员,当他获胜时,他应该感谢败给他的对手,应该感谢他的支持者。这样才能建立起相互的信赖联系,否则就会成为“一人相扑”(意:孤家寡人)。
国家不同,文化传统也存在着异同。来自蒙古的力士可能不能够从深层次上领悟相扑及其精神。也许对相扑只停留于对“技、体”的认识上。这就要靠其师傅乃至相扑协会对其进行教导。作为外国人的朝青龙,其令人发指的行为也与其师傅及相扑协会的监督管教不力有关。
二 相扑运动的责任意识与amae意识
2017年8月,朝青龙曾经以受伤为由提出夏季巡业休场(推广相扑国技,开拓新的相扑迷的巡回演出)并回到蒙古休养。而在那里,日本记者发现,这位身材硕大的巨型男儿竟然活蹦乱跳地参加慈善足球赛。
因此,日本相扑协会决定对朝青龙进行了史无前例的处罚。连他的师傅高沙也因监督不周而遭到四个月减薪30%的处分。
朝青龙虽然位居相扑界的最顶端,但他没有肩负起横纲的责任,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行径,让相扑协会伤透了脑筋,此次处分之重,超过所有现役力士,可见得相扑协会对朝青龙伤害道德的脱轨行为已经忍无可忍。
读卖新闻就朝青龙装病回国的事件,在编辑手帐栏目刊登了横纲北之富士的一个轶事:
“横纲玉之海在秋田市得了阑尾炎,在巡回演出的途中返回东京是1971年(昭和46年)8月。横纲北之富士率领的别的班结束了北海道的巡回演出。听到了这个通知后,北之富士担任替角出发去东北。但因为匆忙而忘了带绳子。而当地只有不知火型的玉之海用的绳子。本来是云绳型的人以不知火型的样子进入了比赛场,留下了这段逸闻。现在是相扑解说者的北之富士胜昭先生在自己的自传中回想说:没有横纲的巡回演出就是没有主角的戏剧,所以自己担任了那个角色。”言谈中流露出了横纲所肩负的重任。”
就朝青龙装病回国的事件事,天声人语栏目评论说:“优胜21回,作为一人横纲的国技馆台柱朝青龙来说,他肯定有着“因为有了我才有了相扑界’的想法吧。他不能搞错了。即使赢了几十次,几百次,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相扑更伟大。”
从这篇报道可以看出,现实中的朝青龙与日本人心中的相扑相距甚远。说是身体有问题而提出停止夏季巡回演出却在祖国――蒙古踢足球的横纲朝青龙,受到了日本相扑协会对他9月以及11月的2场比赛的停赛处分。关于抛弃重任的横纲来说那是理所当然的报应吧。
横纲不只是一种荣誉,也是肩负了沉重的使命。关于抛开使命满载荣誉衣锦还乡的朝青龙来说,横纲只是一种荣誉而已了。
横纲的责任是什么呢?
据说当年大关二所教练觉得大鹏是个可塑之材,便对他进行了有别于其他选手的品行教学。并告诫他说,做上头把交椅是件非常辛苦事情,你要有足够的心里准备呀。著名横纲就如同是一棵矗立的大树。下层大力士不断的潜心练习,以期推到这个大树,由自己可以取代来位置。在相扑的鼎盛时期,这棵树的树形一定要正。
由此可以看出,横纲应是一位大力士们效仿并以此为目标的品行端正的楷模。为了不玷污横纲的名誉应时时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天生人语栏目曾经例举了相扑运动员双叶山父子的例子。“双叶山儿时曾因朋友的吹箭而右眼失明。他的父亲虽然知道是谁吹的箭却直到死都闭口未言。为此,作家(舟桥圣一)这样写道,“比起仇人,关于怨恨者本人而言又有多少好处呢?因为这是基于识大体之上的深沉爱”(《独目横纲双叶山》)。双叶山隐瞒着双眼的不利因素,不断挑战无敌相扑。在(相扑)这个世界里,说起师傅来,俨然如生父。这位父亲也是一位品德高尚的著名力士。”
并评论道:“迄今为止,在使事情复杂化的责任问题上,缺乏同力士妥善沟通的师傅与协会都有一份吧。虽然有双叶山父子这样的楷模,但是也有像高砂朝青龙这样的不肖之父子照样存在。”
由此可见,对朝青龙的所作所为,师傅高砂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相互负有责任,也是维持相互依赖联系的前提,师傅与相扑协会没有履行对相扑管教的责任,也就削弱了相扑选手与师傅及协会的依赖联系,即amae的意识。朝青龙之所以今天如此猖狂,师傅与相扑协会的过分“宠爱”有着直接的联系。正可谓是“教不严,师之惰”也。然而,“师”是否具有“师”的资格,也是个现实问题。
三 结语
综上所述,可以得知:相扑运动也是一门哲学,相扑的真谛不只是需要强健的体魄和娴熟的技巧,最重要的最首要的是内在的“心|”性的修炼。要想做一个好的相扑选手或者相扑高手,首先是锻炼心性,做一个懂礼貌的、谦逊的、有责任心的、怀有感恩之心的、尊敬他人、从而受人尊敬的人。即,具有人格魅力的人。出身蒙古的朝青龙在技术与体能上已无可厚非,他所缺乏就是这种人格的魅力。这除了与他自身的修养不够有关之外,还主要与他缺乏对相扑文化、日本人的心理构造中的amae意识(依赖意识)的认识有关。因此,学习一国的国技,首先要了解该国的文化,才能充分地认识它并掌握其真谛。
注:本文系河北省教学厅2017年科学探讨计划项目,编号为(SZ080906)。
参考文献:
[1] 土居健郎:《日本人的心理结构》,弘文堂,1971年版。
作者简介:
申秀逸,女,1972―,河北滦县人,博士,副教授,探讨方向:日本文化,工作单位:燕山学院外国语大学。
孙立成,男,1976―,吉林农安人,硕士,副教授,探讨方向:日本文学,工作单位:燕山学院外国语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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