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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历来重视保护和推广法语。从国王弗朗索瓦一世1539年9月28日颁布的“维莱哥特雷法令”到1994年由总统密特朗签署法语论文颁布的“法语使用法”，从1635年法兰西学院的成立到中央政府成立多个负责推广和保护法语的专门机构以及众多捍卫法语的民间组织的诞生，我们对法国人保护法语的程度可窥见一斑。上个世纪，英语词汇开始大举侵入法语，一向以法语为自豪的法国人受到沉重打击。法国政府制定了一系列旨在纯洁和保护法语的政策和法规，而且每年斥巨资，不遗余力地在世界各地推广法语，力图保持法语“大语种”的地位。 1. 法国历史上对语言的行政干预 法国对语言的行政干预由来已久，在世界上堪称典范。从历史上看，若以法国大革命为界限，可以将法国行政干预语言的历史分为大革命前、大革命期间及大革命后三个时段。 1.1.大革命前的语言状况 1533年，法国人文主义者夏里.德波维尔对于法国各地使用方言土语的专著论述当时法国的语言近况：“有多少种民族、多少个地区、多少座城市，就有多少种习俗和语言。”他在书中把勃艮第人、法兰克人、布列塔尼人、诺曼底人、巴斯克人和日尔曼人通通视为外族人。书中所指的土著语主要是奥克语，其中包括洛林、勃艮第和比利时部分地区的方言。总之，当时法国各地的语言状况可以用“纷繁庞杂”来形容。 1539年9月28日，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在自己的行宫维莱哥特雷签署了著名的“维莱哥特雷法令”。这是法国历史上第一部涉及语言的重要法学，主要内容是：规定拉丁语不再作为行政语言使用，国家的所有文件必须用法语撰写。法语从此成了法国的官方语言--国语（langue nationale）。但是，“维莱哥特雷法令”并不反对使用方言，只是反对教会使用拉丁语。事实上，当时真正讲法语的人极少，仅占法国总人口的10%，多数法国人使用的是方言土语。当时的学校也大多用方言教学。法语仅在巴黎地区和法国北方的贵族阶层内部通用。 路易十四统治时期，法语虽然是事实上的官方语言，但其使用范围仍然局限于王宫贵族及文人圈内，说法语的人数不足一百万。1635年，法国首相兼大主教黎世留（le cardinal de Richelieu）创建法兰西学院，负责维护法兰西语言的纯洁性与正确性，并于1694年出版了第一部法语词典。该词典把各类词按等级分类，只包含正人君子使用的词和词组，而语法规则以著名语法律家沃日拉斯（Vogelas）的理论为基础。然而，法语的推广并不乐观。 民间对法语的所谓“规则、纯洁、和谐”的美称几乎一无所知，方言依然各行其道。学校主要由教会创办，教学语言往往夹杂着方言及拉丁语。国王新兼并的省份享有豁免权，可以不执行“维莱哥特雷法令”。国王路易十四到各地视察时，常常面对的是皮卡尔语、弗拉芒语、阿尔萨斯语、奥克语等方言。剧作家让·拉辛所遭遇的语言沟通的尴尬可以说明当时法国的社会语言状况：拉辛到普罗旺斯住旅店时，向旅馆伙计要夜壶和平头小钉，人家却给他送来汤婆和火柴。拉辛所遇到的神甫或教师除了对他的法语表现崇敬之外，没有一个能与他用法语沟通。据当时探讨乡村土语的专家阿贝尔?多扎（Albert Dauzat）统计，十七世纪的法国有636种方言之多。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处在同一时期的法属北美殖民地，如新法兰西（今加拿大）、英国、荷兰以及俄罗斯的莫斯科等地说纯正法语的风气比法国本土还要浓厚，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有趣现象。 1.2.法国大革命与语言政策 法国大革命的爆发改变了一切。在语言方面，国家对语言的直接干预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政府出台了十几部有关语言的法学。这些法学涉及行政、教育、文化、宗教等领域。在历史上第一次把语言和民族国家联系到一起。当时的口号是：“一个统一且不可分割的共和国应该具备一种全国通用的语言”，“要通过教育和传播法语提高大众的水平”。 事实上，“统一不可分割的共和国”的理想，本身就不能容忍五花八门的方言土语和老省份的各自为政。于是，全国上下发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消灭方言运动。救国委员会成员贝尔特朗·巴莱尔（Bertrand Barère）发表了著名的“扬国语灭方言”的演说。他强调：“如果公民们不知道国语的存在，是对祖国的背叛……”。1794年，神甫亨利-巴底斯特·格里瓜尔（Henri-Baptiste Grégoire)发表了《消灭方言的必要性及手段与普及和使用法语的报告》，并向国民公会陈述道：“我们虽然不再有老省份的划分，但是，三十种方言的流行却使我们联想到老省份的名字。”1793年9月20日，格里瓜尔神甫再次向公共教育委员会陈述消灭方言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并且将“langue”（语言）一词作为对法语的特指，提到法语时常冠以“notre”（我们的），而法语以外的其他语言却用“patois”（土话）或“idiomes féodaux”（封建时代土语）。在格里瓜尔神甫眼里，布列塔尼语、皮卡尔语、诺曼底语、普罗旺斯语、加斯贡语、巴斯克语等都属于封建时代土语。他甚至把科西嘉语称作科西嘉意大利语，把阿尔萨斯语称作莱茵河上下游地区德语，并认为这两种语言都是“极其颓废的土语”；更有甚者，他把法属殖民地黑人说的法语贬称为源于法兰克语的“贫乏的土语”。当时的政治家塔莱朗（Charles-Maurice de Talleyrand）倡议在每一个城市建一座小学，让国语在共和国传播和推广，彻底消除封建残余—腐朽的方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