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商采取:“灰色清关”这种风险极大的非法入关方式,与俄海关正常清关的低效率以及办事人员的腐败有关那个年代,只要懂俄语就发了。苏文(化名)现在是一家设计企业的副总经理,曾长期驻俄担任翻译工作。他所指的发财时间是1991~1995年,在那年月,他的朋友们拉着整车皮的服装、口香糖运往日用品匮乏的俄罗斯,赚来了成捆的卢布。刚刚经历解体巨变的俄罗斯人并非没钱,但他们非但买不到新衣服,而且面包都很少见到。苏文的一位朋友在卖完他的服装后,不得不跑到郊外挖野菜充饥。 外语论文网 www.waiyulw.com 跨越边境线的中国倒爷 苏联解体后,一心西化的俄罗斯为发展市场经济,根据西方建议采取了“休克疗法”。苏文说俄罗斯人就是这种“一刀切”思维:只问结果,不问手段,一旦认定了目标,所有付出的代价都是应当的。“休克疗法”导致国有资产大量流失,通货膨胀,物价飞涨,日用消费品奇缺,俄罗斯普通民众生活困苦不堪。为此,俄官方准许每个公民每次从国外免税带入价值5000美元以内的商品。在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在中俄边境进行以货易货贸易的中国商人,就此看到俄罗斯的轻工业品市场存在着无限商机,纷纷加^跨境带货的“倒爷”行列。 边境线上的交易实际从1980年代后期即已开始。冷战时期苏联热衷军备竞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国家崇尚的是“要大炮不要黄油”。“超级大国”的盛名之下普通苏联人的生活水平却迟滞不前。戈尔巴乔夫上台之后,中苏关系出现缓和,两国边境线上的士兵开始做起了以物易物的生意。饥渴的苏联人愿意拿出一船化肥,换取一船来自中国的西瓜。 此时的中俄两国政府都没有给两国贸易以真正政府层面上的支持,俄语论文范文,但在利润的驱使之下,来自中国民间的商人们开始做起了自发式的贸易。“去俄罗斯做生意一星期能挣一辆奔驰。”这类极富煽动性的说法在国内广泛传播。当起了“国际倒爷”。1993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上,陈红和景岗山合唱的《好年头好兆头》里有句歌词:“北京的倒爷震东欧”。1991年牟其中拿500车皮日用小商品换来四架图154飞机,他自称从中赚得8000万到1亿元人民币。此为这一时期中国倒爷登峰造极之举。 无序、混乱的民间交易催生了大量的伪劣产品。1994年底至1995年初,“星期鞋”、“鸡毛服”的不断曝光,让价格低廉的中国商品彻底沦落到了“地摊货”的地步,很多商品打出“本店没有中国货”的广告语。苏文曾跟随考察团去俄罗斯访问,一位俄罗斯妇女愤怒地拎着双脱胶的鞋扔在中国考察团面前,这是她前一天从自由市场上用半个月工资买来的。苏文拿起来瞅了瞅故意高声说:这是匈牙利产的嘛。“其实应该是中国商人造的,那个样子我一看就知道。我心里明白,但我不能说。” 中国商品的声誉一落千丈,在俄罗斯的中国人也感觉到了来自各方的不信任目光。曾有很多朋友劝苏文跟他们一起呆在俄罗斯做生意发财,苏文都拒绝了。“警察动不动就想查你,呆着憋屈,这样的活法没有尊严。”俄式灰色清关 此时的俄罗斯经济开始趋稳,俄政府开始不断出台方法限制进口商品交易:1994年将公民免税携带入境的商品价值上限大幅调低至2000美元,1996年进一步规定公民可免税携带1000美元、重量50公斤以下货物;而货值不超过1万美元且重量在200公斤以内的货物则须征收总价30%的关税,但不超过每公斤5美元。同时,中俄之间正规、大规模的贸易往来开始发展起来。与之相对应,两国一些城市间陆续开通定期货运包机。 一些完成了原始资本积累的中国商人,以及那些涉足俄罗斯市场不久的国有贸易企业在中国货信誉扫地之时扛起了中俄贸易的大旗。但是,1997年到来的金融危机再次重创了很大一部分中国商人,而那些反应速度较慢、人员素质良莠不齐的中国国有企业更是损失惨重,并最终导致很多这样的企业都撤出了俄罗斯市场。活跃在俄罗斯市场上的中国商人,又回到了散兵游勇的状态。 中国商人在对俄贸易中赚取了巨额的利润,但同时也经受着俄政府部门、警察、黑帮乃至普通民众的勒索和排斥。商人们在俄海关办理清关手续过程中困难重重,饱受歧视、刁难。俄海关不仅贪腐严重,而且效率异常低下。为鼓励进口,简化海关手续,提高效率,俄罗斯海关委员会允许所谓的“清关”企业为货主代办进口业务,提供运输和清关捆绑在一起的“一站式”服务,即由发货人按整架飞机载货量向俄方“清关企业”交纳费用,由后者全程代办报关、纳税、商检等手续,这就被称之为“灰色清关”。“灰色清关”是一个带有独特历史背景,专属于俄罗斯的名词。 “清关企业”往往与俄海关的腐败官员,甚至边防军相互勾结,通过为货物快速入境提供便利和瞒报、虚报货品和货值,从中牟利。但整个过程走下来,“清关企业”却不向中国客商提供通关手续证明。“灰色清关”介乎正常清关和走私之间,属于一种偷税漏税行为。这类入关商品进入俄境内不具有合法地位,很容易被查到罚款乃至没收。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问题探讨员姜毅曾跟随“清关企业”走过“灰色清关”的整个流程:中国商人并不需要自己跟着去跑这一趟,找到专门的清关企业,把一趟货全部接下来。清关企业收取一定的费用,运费和清关费都包含其中。服装类多按吨计费(皮夹克因价值较高有按件计的)。清关企业负责将货物运到俄罗斯去,能从机场出来。一旦离开机场,货物的安全问题清关企业便不再负责。 姜毅介绍,在1998年金融危机以前,俄罗斯官方很少查货。“最大的危险是黑手党,他们会抢货。有些中国商人就雇请当地的保安来押车,几家摊贩雇一个俄国人。这个事一整套就形成一个规模了。”姜毅说。 “政府谈起来也底气不足” 中国商人大多采取“灰色清关”这种风险极大的非法入关方式,虽然不排除降低经济成本,获取更多利润的动机在里面,也与俄海关正常清关的低效率、“花钱办事”的风气,以及办事人员的故意刁难有关。少数华商有心通过正常手续清关,却遭遇到各种意想不到的刁难。一名批发领带的江苏商人曾选择正常清关程序,但俄海关人员却将部分货物调包,俄语毕业论文,借机罚款。虽然后来那位商人将海关人员告到法庭并打赢了官司,但他已经心灰意冷,最终离开了俄罗斯。 俄罗斯人是注重穿着的民族。因此,俄服装市场服装款式和色彩更新快,市场竞争激烈,需求结构复杂,不确定因素较多。在商人眼里,时间就是生命。华商进口贩卖的大部分都是服装鞋袜等季节性很强的产品,且都缺乏团体意识,相互之间的竞争异常激烈。比起冗长繁琐且并不保险的正常清关程序,走灰色清关几乎成了中国商人的本能反应。 “其实很容易想清楚,灰色清关根本不是一个部门腐败的问题。”姜毅说,“做灰色清关,绝对不会是私人做,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做绝对是不可能的事。你贿赂一个两个官员,就算是把所有海关的官员都贿赂了,那物流呢?机场呢?就算是把这些环节都打通,但到了市场,来一批货我就查,你还是卖不出去啊,怎么就能存在10多年呢?说得严重点,这就是一条龙的犯罪。做灰色清关的这种企业,黑白两道如果不通吃,根本就不可能生存下去。” 姜毅认为这就是为什么俄罗斯政府始终下不了决心去整治灰色清关,“牵涉的利益和人太多了。”在近20年的时间内,俄政府对“灰色清关”的打击时紧时松,效果并不明显,久而久之华商难免有些麻痹大意。但在世界金融危机日益深化的大势下,打击“灰色清关”被俄最高领导人纳入了国家战略,华商遭遇灭顶之灾的打击行动只是时间问题。 7月22日,商务部副部长高虎城抵达莫斯科,会见在俄华商代表。在这次“关起门来”的对话中,高虎城给出的明确信号是:俄方打击灰色清关决心坚定,希望广大在俄华商认清形势,在严格遵守俄罗斯当地法学法规的前提下,切实转变经营方式,以期更好地开展对俄贸易,并支持华商探究在俄建立合法、规范的中国商品市场。而中国驻俄罗斯大使馆公使衔经济商务参赞高锡云也表示:“在俄华商的唯一出路是:注册公司,转向正规经营。” “从大的背景来看,恐怕这是一个必由之路。”姜毅说,“老是华商被查,就找政府出面谈,可是让政府怎么跟人谈呢?本来就是灰色进来的,谈起来恐怕也是底气不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