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966年以来，共计约有近300枚“联盟”号和240枚“质子”火箭的碎片在俄罗斯的宇航村附近坠落。在宇航事业中，既有英雄，也有牺牲品。这个村子无疑是受害者。每次火箭成功发射，给当地居民带来的是一场金属雨――菜地、草场、牧场、河流，到处都是火箭残片，而残余的有毒燃料还给村庄周围“撒上一层粉”。俄罗斯《莫斯科共青团员报》记者随同有关人员来到该村，亲自感受了火箭碎片的“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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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列奇亚科夫区位于阿尔泰边疆区最边远的地方，距离巴尔瑙尔市（该边疆区首府）约7小时车程。它的秘密代号为“U-30区”，面积3181.5平方公里，山峰多而险峻，山区里零星分布着8个村庄，宇航村――普洛斯科耶村就是其中之一。
记者对此难以理解：既然村庄有人居住，为什么火箭发射的弹道还要经过这里？已经退休的安娜・斯捷潘诺娃女士解释说：“这个地区在地图上是无人居住区，发射火箭最重要的是选择最佳的弹道，因此这里几个村子的人一般不在考虑之列。”
以前，发射火箭是机密，无人通知村民提前做好防护，而现在从收音机里就能知道。在经过村中商店和邮局时，记者惊奇地发现那里都贴着一份通告：“2017年4月8日0时31分，‘联盟-TMA’宇宙飞船将从拜科努尔升空，担负发射任务的是‘联盟-FG’运载火箭。”
一会儿，机械师伊万・沃林又看到了第二份通告：“4月10日‘阿尼克-F3’号飞船将经过普洛斯科耶村上空，担任发射任务的是‘质子-M’运载火箭。”
沃林告诉记者，俄语论文网站，“联盟”号飞船使用的是T-1号航空煤油，用液态氧作氧化剂。曾有专家告诉村民，“联盟”号飞船就像是一盏大煤油灯，其产生的危害与10辆汽车差不多；然而“质子”火箭就不同了，它使用的是高毒性的燃料――庚基。每次发射后，总是会有一些居民出现呼吸困难、鼻子流血、肠胃功能紊乱等症状。
这时，记者发现有两架“米-8”直升机在空中盘旋。女村长塔季扬娜・彼得罗夫娜告诉记者，一架直升机是水与环境问题探讨所的，负责进行水质和土壤取样，监测有害物质的排放；另一架载着西伯利亚恰普雷金航空学院的专家，他们将担任“太空清扫工”，负责收集坠地的火箭残骸。
晚上7至8点，夜幕降临，村子里所有房屋都熄了灯，这里的居民已经养成了日落而息的习惯。但发射火箭的晚上他们将无法正常睡觉。
0时31分，运载火箭从拜科努尔发射场发射升空。如果一切正常，9分钟后村民将收到从天而降的“礼物”。0时39分，火箭的第二级脱落，声音越来越大。燃料与氧化剂混合，能看见夜空中的火光。听见第一次爆炸声，接着是第二次……记者住的木屋开始晃动，窗玻璃也咣当作响。巨大的轰鸣声使记者几乎失聪，隐约听到村民说4个发动机都已爆炸。天空中可以看见数十个火球，就像是焰火。村长告诉记者，这些火球是火箭燃料燃烧产生的光束。
第二天早上，天空布满黄色的云，开始下雨了。同行的学者告诉记者，是四氧化氮使雨改变了颜色，这种物质只会腐蚀铁。但是，当地村民虽然不是铁做的，还是要小心地避开黄雨积成的水坑。他们都亲自看到过雨水溅到电话电缆上，而电缆马上开裂的情形。
人们聚集到商店闲谈。有人说：“还好，火箭碎片没有掉到村子附近，而是被风刮到哈萨克斯坦的草原上了。”
然而这种情况只是万幸。通常，火箭碎片会像冰雹一样落在菜园和田野上，有时会造成电线短路，有时会破坏变电站。甚至发生过火箭残骸落在儿童休息室内、穿过农家屋顶、砸坏居民汽车等事件。一家人的奶牛还因为被火箭碎片刺穿后背而死亡。更可怕的是：有一次一整节火箭坠落在田野上，长达15米，宽3米。
当地村民会收集和利用火箭碎片，例如将管状残片改装后放到鸡圈和谷仓中，用结实的铝锌镁合金打造刀子、铲子，有的人甚至用火箭残片制成雪橇。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几件用火箭碎片制成的物品，怪不得他们自嘲地说：“我们每家都有自己的宇航博物馆。”
但是，在发生了护林人波罗莫什涅夫的悲剧以后，村民们再也不敢做这种手工活了。一次，波罗莫什涅夫和儿子走到一块火箭残片前，心血来潮，想要对它进行“探讨”，然而不久两人就突然死去了。原来，他们俩死于火箭碎片残余的高毒性燃料――庚基。庚基是一种剧毒物质，在1升水中有1微克就能致人死亡。
村民们已经知道如何躲避庚基的危害：只要闻到有沙丁鱼味（庚基独有的气味），马上就逃离。告诉记者这一“发现”的是德米特里・涅沃林，他也是受害者。一次发射火箭后，俄语专业论文，涅沃林来到河边游泳，第二天他的肩胛骨就痒得厉害，冒出水泡，还发高烧。他去医院就医时，碰到了一个与他症状相似的人，只是受害部位是腹部，也是因在河里游泳造成的。虽然已过去多年了，但他们两人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当地的女医生柳德米拉・阿列克谢耶娃叹了口气说：“我们这里的人不知道灾难会在哪里降临，田地上、水里甚至是空气中都有可能。去菜园里摘蔬菜，蔬菜上可能沾上燃料残留物；在草场放牛，回来时发现牛身上一块一块地掉皮。人就不用说了，这里的居民，包括老人和小孩，每人平均患有4种慢性病，癌症发病率是其他地区的15倍，高血压、皮肤病、新陈代谢紊乱、内分泌失调等都很常见。”
虽然俄罗斯宇航局也会向当地居民支付赔偿费，但数目很低：发射一次“联盟”火箭只付2万卢布，发射一次“质子”火箭只付1万卢布。这些钱需要由阿尔泰州的3个地区平分。2017年4月7日发射的联盟号飞船，将支付了2000多万美元的美国亿万富翁查尔斯・希莫尼送上太空，而特列奇亚科夫区一共才获得6000卢布的补偿，而且这笔钱通常不发给普通居民。居民只有一次分到了补偿金――人均9卢布，只相当于一袋廉价饼干的价钱。
由于经济原因，这些村子的居民无法搬到安全地区居住。不过他们比较乐观，尽量不去想这里的恶劣生活环境，而是想办法避免受到伤害。在发射火箭之后，即使天气再热也必须穿着橡胶靴子下地干活；3天之内不下水游泳、不进森林。
选自《译林・文摘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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