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底突尼斯爆发导致政权变更的大规模社会骚乱。其示范效应很快波及埃及、也门、利比亚、叙利亚等北非、西亚众多阿拉伯国家,至今仍未消退,此被称作“阿拉伯之春”运动的地区形势与美国对该地区的政策存在紧密联系。本文尝试对美国的“阿拉伯之春”运动政策进行简要略论。 外语论文网 www.waiyulw.com 美国对“阿拉伯之春” 运动政策的基本特点 “阿拉伯之春”运动的爆发有其突然性,长期以来与美国保持密切合作关系的突尼斯总统本·阿里、埃及总统穆巴拉克等强权人物纷纷倒台,阿拉伯语论文范文,美国对其阿拉伯世界政策进行持续调整,其特点可概括如下: 首先,突出务实性。小布什政府时期,聚焦于中东的反恐是美全球战略的核心,美国突出强调美国军事力量及武力改变他国政体的重要性,其结果是美国强力的战争政策为阿拉伯世界的极度动荡雪上加霜。小布什政府在阿拉伯世界的穷兵黩武与一意孤行更导致美国国际形象一落千丈。尤为严重的是,美国国内原本繁荣的经济更因小布什的战争政策而陷入持续的深度萧条之中,美国渐趋丧失其在海外采取强有力行动的国内资源。美国国内已对小布什政府的外交表现进行深刻反思和强力抨击,其关键成果当属2017年9月由民主与共和两党共同介入众多学界、政界、商界精英参与写作并对当今美国对阿拉伯世界政策仍极具指导影响的《铸造法治之下的自由世界:21世纪美国国家安全战略》的报告。据此报告核心思想,执政以来的奥巴马政府撤出美在伊拉克军队,加强与其大西洋联盟盟国在阿拉伯世界政策方面的协调,凸显了软实力与多边主义在美外交中的突出重要性,不再将改变他国政体当做其对阿拉伯世界外交政策重心。这体现出美国尽力根据阿拉伯世界的现实,而不是美国自身愿望来制定其对阿拉伯世界政策的取向,在对阿政策上更趋务实。 第二,突出全局性。在2017年金融危机的沉重打击下,美国债务沉重,财政赤字居高不下,经济萧条,直接削弱了美国的全球外交行动能力。2017年以来,美国不得不将其外交重心聚焦于与美国国内经济复苏和对美国具有重大潜在战略挑战的亚太区域。奥巴马政府重返亚洲的再平衡战略揭示出美国全球布局中战略重心移向亚太以及阿拉伯世界已经处于下降地位的态势。基于此,美国正在减少对阿拉伯世界的军事干预,将其更多战略资源移向亚太。“阿拉伯之春”运动自爆发至今已持续两年多时间,美国对阿拉伯世界的战略关注不断降低,美国撤出了在伊拉克的全部作战部队,还鼓励其盟国、北约、阿盟、海湾合作组织等加大对阿拉伯世界的介入力度。在应对利比亚危机、叙利亚危机中,美国的政策已经比较鲜明揭示出美国全球战略布局已做调整的现实。“阿拉伯之春”运动带来的阿拉伯世界的动荡确实引起了美国的关注,但已远远不再足以导致美国大规模军事介入的局面出现。 第三,突出民主性。奥巴马政府彻底抛弃小布什政府的以武力强制产生民主和保持与阿拉伯世界强人政府密切联系的做法,而采取了鼓励民众挑战阿拉伯世界强人政府权威、减少对这些政权经济援助的政策,以此方式表达美国希望阿拉伯世界普遍出现的动荡沿美国期待方向发展的意图。然而2017年9月以来席卷整个阿拉伯世界高涨的反美浪潮给美国当头棒喝。美国发现:许多阿拉伯国家陷入内战,而且保守的伊斯兰力量在动荡的多国发展迅速。不过,在美国看来,“阿拉伯之春”运动出现的主要原因是当事国统治者不当政策导致的社会不公和腐败现象以及民众对参与政治的民主诉求,其与伊斯兰教势力的扩散无关。实际上,美国并未摆脱以“民主”视角制定其对阿拉伯世界政策的传统理念。当2017年民众示威在阿拉伯世界蔓延之时,美国希望“阿拉伯之春”运动可以将该地区带入一个新时代,而且深信阿拉伯世界的转变将会使得美国在阿拉伯世界更有效地推动其安全利益和所谓民主事业。 “阿拉伯之春”运动 对美国外交的作用 首先,美国认识到其权力的有限性。应该说,奥巴马政府上台初期是以修补美国与伊斯兰世界的关系作为其重要外交目标的。近年来,美国重视对阿拉伯世界开展公共外交,积极利用微博或社交网络展开对伊斯兰国家民众的“转化”。事实证明,美国的这一公共外交并不成功,引起阿拉伯世界抗议浪潮的电影恰恰是在网络上广泛传播的,其直接导致了数十个国家针对美国的大规模游行示威。这证明奥巴马政府上台后所自我标榜的网络公共外交在阿拉伯世界的失败。虽然经过数年努力,但美国的中东政策本身没有带来一个和谐的美国与阿拉伯国家的关系,相反,激化了阿拉伯世界长期以来就存在的对美国的不满。某种程度上说,与2017年初期的双方关系相比,当前美国与阿拉伯世界的关系是倒退了。美国对阿拉伯世界政策的预期与其现实之间存在巨大落差。 其次,美国认识到阿拉伯世界对美国的深刻敌视将难以消除,反而会有加强的趋势。美国对阿拉伯世界的政策带有强烈的“双重标准”特色,加深了阿拉伯世界对美国外交虚伪性的认识。在普遍认为是中东问题核心的“巴勒斯坦问题”上,美国采取了明显偏袒以色列而置巴勒斯坦民众利益于不顾的政策;在美国积极参与中东地区事务的过程中,阿拉伯国家内部四分五裂,或者是领土被分割,或者是实力遭受削弱而在中东地区格局中被边缘化;美国强调其在西亚北非地区是倡导“民主”,而阿拉伯众多国家则普遍认为:美国真正关心的是西亚北非地区的石油和大国对这些地区进行争夺时所体现的所谓战略价值;奥巴马政府反复表达对于美国政府与电影《穆斯林的无知》毫无关联的观点,但阿拉伯世界相当多民众认为美国政府根深蒂固仇视穆斯林世界。“阿拉伯之春”运动确实令西亚北非地区出现巨大变化,但冷酷严峻的现实导致阿拉伯世界对美国的仇恨始终难以消失反而不断加强。美国在整个伊斯兰世界中的形象一落千丈,作用力已深受打击。美国不得不持续深刻反思其对阿拉伯世界的政策。 第三,美国痛苦地认识到阿拉伯民众追求和实现“民主”将是一个长期而不是一蹴而就的进程。尽管彻底抛弃了小布什政府的“强制民主”旧实践,但美国国内相当多政界、学界精英因阿拉伯世界风起云涌的反美浪潮而对阿拉伯世界民主化未来走向产生了强烈质疑。不过,美国决策者依然保持了对阿拉伯世界民主化乐观其成的基调,致力于以塑造社会经济环境而推动出现所谓“内生民主”的结局。在2017年1月24日国务卿职位确认听证会上,阿拉伯语毕业论文,约翰·克里突出强调,阿拉伯世界民主实践及其成功合乎美国长远利益,“阿拉伯之春”是人们对机遇和个人参与治理权利渴求的一场运动,而不是一场宗教运动。美国并不认为阿拉伯世界出现的波折是民主本身出了问题,而只是表明政治发展进程曲折。也就是说,美国认为,阿拉伯世界的强人政权倒台只是民主化进程的开始而不是民主化进程的最后结果。突尼斯、埃及因“阿拉伯之春”运动而引发的民主化进程最终将为阿拉伯世界里的其他国家树立起一个可效仿的榜样。 实际上,美国对阿拉伯世界向“民主”转变的愿望带有明显的一厢情愿特色。伊斯兰教在阿拉伯国家占据绝对主导地位,公众长期以来并不支持阿拉伯国家中占据政治统治地位的世俗化强人政权,而希望恢复伊斯兰教在国际政治及社会生活中的主导地位。而“阿拉伯之春”运动带来的政权更迭几乎普遍导致了伊斯兰政治力量掌权局面,阿拉伯世界动荡带有令美国不愿接受的鲜明的宗教特色。这是阿拉伯世界对美国倡导的民主、人权主张乃至于美国本身嗤之以鼻的重要缘由。“阿拉伯之春”运动带来的阿拉伯国家政治伊斯兰化的结局必然导致阿拉伯民众及统治者对美反对声音的高涨。客观而言,美国自身所持对阿拉伯世界外交理念与变化中的阿拉伯世界现实之间存在巨大差距。美国也不得不承认在阿拉伯世界短期内建立持久民主的不可行性。 美国对“阿拉伯之春” 运动政策前景 首先,阿拉伯世界内的动荡将长期化,这预示着美国对阿拉伯世界的政策将更为被动,难有作为。阿拉伯世界的国家间、民族间、宗教间、教派间、部落间等诸层面冲突交织汇集。冷战期间就存在的巴勒斯坦问题在冷战后时常恶化并引发地区冲突及大国卷入。小布什执政期间,美国密集调派军力于中东并发动战争的政策更是为原本混乱的中东及整个阿拉伯世界局势火上浇油。近年来,由于诸如经济衰退、就业困难、体制僵化、贫苦人口增多、贪污腐败横行各种问题同时涌现,许多阿拉伯国家内部更趋不稳定,加之网络的普及,众多国家的民众最终走向革命或起义之路,突尼斯、埃及、利比亚、也门等国强人统治体制迅速土崩瓦解,叙利亚则爆发了持续至今的内战。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中,美国将难以产生任何有效推动阿拉伯世界各国沿美国倾向的未来发展的政策。 其次,美国将难以改变阿拉伯世界对美普遍仇视的局面。当前阿拉伯世界各国面临政治、经济、社会等各方面转型的紧迫挑战。在此关键时期,宗教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定位以及不同教派如何公平分享权力等问题在世俗派的伊斯兰力量与保守派的伊斯兰力量之间的争斗几乎普遍存在于阿拉伯世界的转型国家之中,阿拉伯世界众多国家将很可能会出现美国极不愿意看到的高度宗教化的伊斯兰政权。在此转型过程中,阿拉伯世界中渐趋发展出的民族主义力量对各国内政及外交的作用日渐增强,呼吁与美国保持距离,甚至大力攻击美国的政治力量在越来越多的阿拉伯世界国家得到强力支持。客观而言,阿拉伯世界许多国家正处于动荡不已的、急风暴雨式的快速转型时期。而这些国家在实现内部转型的同时,还面临着该区域内不同国家间相互整合的艰难历程,此进程是在强烈“反美”氛围中展开的,这更预示着美国对该地区政策将难以有效的前景。 第三,“阿拉伯之春”运动具有潜在向区域外扩散的可能性。在阿拉伯世界动荡过程中,基地组织在不断渗透入西亚北非地区。美国对该运动可能引发的恐怖主义势力的增强及阿拉伯世界与伊朗关系始终警觉。这也是为什么美国在阿拉伯世界仍保持数万驻军的重要原因之一。当前西亚北非抗议浪潮不仅仅在阿拉伯世界众多国家发生,而且正在向伊斯兰教人口较多的亚洲、欧洲等国家扩散,从而使得“阿拉伯之春”运动具有了鲜明的全球政治含义。而美国启动的“重返亚洲”战略表明美国今后对西亚北非地区的关注将会有所降低,美国将难以阻止全球伊斯兰力量日益走向融合的大趋势。 最后,美国将不得不承认其实力与作用力在阿拉伯世界处于实质性下降的现实。美国打赢了伊拉克战争,但最终发现,美军撤离后的伊拉克采取了与伊朗发展关系的政策;美国欢呼“阿拉伯之春”运动的扩散,但在突尼斯、利比亚、埃及等国家上台的政权因难以得到各自国内民众的支持而摇摆不定,国内动荡不止;美国也难以理解为何西亚北非的阿拉伯世界的国家对自认为是“解放者”的美国的袭击有增无减。“阿拉伯之春”运动带来的结局之一是伊朗成为巨变的获利方。在应对冲击着国际政治议事日程的“阿拉伯之春”运动中,美国的地位与影响已经并将继续呈现实质性下降的态势。习惯于在国际事务中始终发挥领导影响的美国将不能不接受其实力或作用力在阿拉伯世界比较有限的客观现实。 总之,美国对民主的强调与阿拉伯人民对伊斯兰教追求的目标之间存在巨大差距,“阿拉伯之春”运动展示出其强烈的宗教化与反美色彩,而该运动的扩散性效应更毫无疑问会极大损害美国在该地区重要利益。可以说,尽管美国根据其全球战略重心变动而对其阿拉伯世界政策做出调整,但其政策依然是导致阿拉伯世界持续纷争混乱的重要因素,这也是其应对“阿拉伯之春”运动的政策远未达到其预期目标的关键缘由。 (作者系外交学院国际关系探讨所教授) (责任编辑:魏丹丹) [1] 本文得到外交学院国际关系重点学科项目资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