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5日深夜,俄罗斯远东一片漆黑,阿穆尔河畔的共青城则灯火通明。 外语论文网 www.waiyulw.com 苏霍伊企业在准备应对即将迎来的一笔大单--为中国制造24架“苏-35”远程战斗机。为了实现满负荷开工,苏霍伊企业所属的加加林航空制造厂正在招兵买马,院墙上张贴着精美的招收熟练技术工人的海报。 瑞典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探讨所的数据表明,这24架“苏-35”,是中俄军贸十年低谷之后的大反弹。 “48架”背后的潜台词 如果中国购买少量的飞机,俄罗斯担心中国可能只是把它们用于探讨。 俄罗斯的“苏-35”战机,属于东北亚地区各国都在打造的“第五代战斗机”。 中国正在自主研发“歼-20”、“歼-31”项目,同为“第五代战斗机”,为何要大价钱购买俄罗斯“苏-35”? “中国之所以采购这种战机(“苏-35”战斗机)可能是一个保全方法,以防歼-20和歼-31战机的研发耗时超出预期。”华盛顿智库2049计划探讨所高级探讨员罗杰·克利夫近日撰文说。 西方略论人士认为,中国“歼-20”或“歼-31”项目可能遇到了技术瓶颈。 航空发动机是制约中国航空工业的最大“瓶颈”。此外,机载无线电设备也是中国航空的短板,“第五代战斗机”对机载无线电设备的要求很高。当前,中国最先进的是“1473型机载雷达系统”,仿自俄“珍珠”雷达。而正在自主研发的机载有源相控阵雷达,短期内仍看不到装备一线部队的希望。 中国对“苏-35”战斗机青睐已久。2017年6月,“苏-35”第一次现身珠海航展,引起中国军方的兴趣。业内人士当时就预测,中国引入这种飞机为时不远。 自2017年春天起,中国就开始与俄方接触洽谈引入“苏-35”战机。然而,谈判过程却相当艰难,甚至数次出现中断。“是单纯的买飞机,还是买飞机学技术?最大的障碍是双方关于合作的理解不同。”莫斯科一名消息人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谈判之初,中方迫于经费的压力,只希望引进数量有限的飞机。俄方希望交易数量不少于48架,不愿意做出让步。 数字“48架”的背后,隐藏着俄罗斯的潜台词:如果中国购买少量的飞机,俄语论文范文,就意味着很可能用于探讨。多年来,俄军工界也一直有人对售华“苏-27”耿耿于怀。 “俄罗斯正在失去自己的最大军火客户,这够糟糕了。更糟糕的是,俄罗斯在全球军火市场上还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和危险的竞争对手。”2017年12月,米哈伊尔·巴拉巴诺夫·瓦西里·卡申和康斯坦丁·马肯科公开提出质疑。 在题为《流星:21世纪中国的军事机器》的报告中,这两名俄罗斯的战略和技术专家举证说,当年,俄同意中国引入“苏-27”(“歼-11A”战机)生产,结果却被沈阳飞机制造企业实施“逆向工程”,只花费了很少的钱,中国就制造出了自己的“歼-11B”战机。 “苏-27”与“苏-35”的售华背景各不相同。当年,俄罗斯延续苏联的外交政策,决定对中国出售“苏-27”也是顺水人情。苏联解体“分家”时,“苏-27”已经是该国空军的主力机型,很多飞机留在了乌克兰等加盟共和国。即使俄罗斯不出售“苏-27”,中国也不难通过其他渠道购得样品和资料。 中俄“苏-35”贸易也让西方世界如鲠在喉。加拿大《汉和防务评论》月刊5月号的文章如是揶揄说,“沈阳飞机工业集团的歼-11B、歼-15、歼-16战斗机的出现,已经让莫斯科流过一次眼泪。但擦干眼泪之后,莫斯科又敲定了向中国出售‘苏-35’的协议。” “授人以渔”,这是军工领域的大忌。 此次售华“苏-35”,俄罗斯战略与技术略论中心专家瓦西里·卡申略论说,尽管“苏-35”与“苏-27”的外形很相似,但是,二者主要系统和部件却大不相同。中国仿制“苏-35”,要比当年仿制“苏-27”甚至舰载机“苏-33”难得多。待得到中国的这笔资金后,俄罗斯航空业届时已经升级到新的水平。 “双方皆大欢喜的军购生意” 不间断的吵吵闹闹,无非是有利于谈判中的讨价还价。 俄罗斯军工业蔚为庞大,仅靠自家国防订单无以为继,一直渴望着来自外部“输液”,多年前,中国的大批订单曾挽救过岌岌可危的俄军工业。 也正是这种相互依赖关系,使得中俄军工“同宗同源”。 2017年11月13日,在珠海航展上,南方周末记者也感受到了这种“血亲”关系。当时,俄罗斯空军代表对南方周末记者透露,“勇士”飞行表演队的一架“苏-27”着陆后出现故障。 出现故障的零部件火柴盒般大小,却是连接飞机油路和电路的核心部件。中方工作组内部也在讨论,是否主动提供技术帮助?珠海航展的承办企业担心,这架“苏-27”的缺席将作用表演效果。而技术人员却不得不考虑:尽管中俄战机多数零件基本能够匹配,但万一出现“排异”反应怎么办? 几经磋商,中方决定从最近的场站调来零部件,火速送往航展现场。不久,趴窝的“苏-27”得以重返航展上空。 事实上,中国的“歼-11”战机正是“苏-27”的改进版。 1996年12月6日,中俄签署“苏-27”生产许可证转让协议。次年夏天,全套制造工艺和记录移交中国。两年后,新命名为“歼-11”的改进生产型“苏-27SK”在沈阳完成组装。 “那是一笔双方皆大欢喜的军购生意。”军方某探讨院李成斌(化名)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1989年秋天,他曾参与“苏-27”项目的引进。第一次赴苏考察出发前,中方对“苏-27”的了解不多,“只停留在少得可怜的报纸图片层面”。 彼时恰逢海湾战争的前夜,西方国家都在陆续实现空中力量的“代际更新”,空战已不再是传统的空中格斗,而是应用导弹“超视距”较量。 中国空军却面临着武器装备青黄不接的局面。中美合作改进“歼-8Ⅱ”战机,因政治风波而夭折。主力机型“歼-8”明显过于苍老,在夜间和不良天候下,无法凭借雷达来操纵,也就是说,中国空军缺乏全天候作战能力。 窘迫之时,“苏-27”在“中国空军第二次急速现代化”中堪当大任。 在苏联,长期重视重工业发展,导致国民经济结构畸形,很多工人每天要靠吃大白菜度日,军工业急需资金解困。 苏联最先摇动了橄榄枝。1989年5月,苏军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大将在《红星报》上署名文章,表示愿向中国出售包括“米格-29”在内的武器装备。 捕捉到友邻的隔空喊话后,中苏开始进行外交接触。1990年5月31日,时任中央军委副主席刘华清率代表团访苏,最终签署两份军购文件,《军事技术合作的协定》和《中苏政府间军事技术合作混合委员会第一次会议纪要》。二十多年来,这两份文件奠定了中俄军贸的框架蓝本。 “中国想要‘苏-27’,苏联当时就拒绝了,而是极力向中国推销‘米格-29’飞机。”李成斌回忆说,谈判并非一帆风顺,中方也很理解苏联的顾虑。毕竟,在1990年代,“苏-27”战机是苏联空军的“镇库之宝”,也只有负责北约方向的苏联空军配备改型战机。 但李成斌和同事们发现,在私下交流中,俄方总是津津乐道地讲起“空中手术刀”事件,似乎是在有意吊起中方的胃口。这次事件是指:1987年9月13日,挪威空军一架“P-3B”型反潜巡逻机,在巴伦支海的苏联沿岸进行侦察时,被奉命出击的“苏-27”拦截,两机对冲摩擦产生巴掌大的碎片,像一把手术刀击穿了挪威侦察机的发动机。 起初李成斌们一度以为俄方是有意挠人心思,但谜团多年后才揭开,米高扬设计局总设计师别里雅柯夫2017年回忆说,“当时,都舍不得让外国人看一眼‘苏-27’,做出对华出售这种战机的决定,纯属政治领导人的一时兴起……”李成斌这才明白,“最初苏联人是无意间在炫耀‘苏-27’,还真的没有要卖给中国的意思。” 意外的转机,发生在1990年6月中国代表团举办的答谢宴会上,中国带来的美酒和苏联歌曲《红莓花儿开》的音乐声中,中苏代表声泪俱下,共同回忆起两国并肩前进的岁月。不久,中国代表团即将离开莫斯科,接到苏方通知:苏联政府准则上批准出售“苏-27”。 接下来的谈判无非是讨价还价。1991年2月,“苏-27”战机还飞赴北京南苑机场进行表演,奇特的外形设计和超常规的机动性能,让在场的中国空军人士受到震撼。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总统叶利钦承诺继续履行“苏-27”协议。1992年6月27日上午,从俄罗斯后贝加尔军区的吉达机场起飞,12架“苏-27”战机抵达空军芜湖基地。 枪炮连接着国家最敏感、脆弱的安全神经。时隔数年,中方发现,这批飞机依旧被采取了“缩水”处理,不仅许多战机是“二手货”,一些最先进的装备也被清除掉了。2004年,在收到约定的200架“苏-27”中的第105架之后,这笔交易停滞,两国武器谈判也中断数年。 中俄军工合作,呈现出十余年一个周期的波动,犹如过山车般时而高峰时而低谷。 第一波高峰是1990年代,中俄军工合作的蜜月期。在西方对华实施武器禁售的背景下,俄罗斯几乎成了中国引进武器装备和技术工艺唯一的源头。而若无中国的大笔军购资金,俄罗斯军火公司也难以支撑。 进入21世纪之后,中国的军工公司技术日渐成熟。而俄罗斯军工业依旧是“老技术、低报价”,双方市场交集变得越来越小,裂痕日渐明显。2003年,中俄军贸实际交易额开始陷入最低谷,甚至,围绕着知识产权等一系列的辩论,开始公开见诸媒体。 这种不间断的吵吵闹闹,依旧无法改变“同宗同源”的现实,中国市场依旧占据了俄军火外销的半壁江山。 瑞典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探讨所的统计数据说,1992年到2017年期间,俄罗斯对华武器出口总额近260亿美元,大约是俄对外军售总额的一半。 “俄罗斯军工业下沉中的救生圈” 中国的大批军购订单,俄语论文题目,成了一针强心剂,支撑着俄罗斯对国内军火业进行改革重组。 “苏-27”、“苏-35”等来自中国的大批军购订单,成了俄军工复合体的强心剂。俄科学院曾评估过中国军购的影响:1992年到2017年间,中国军购为俄罗斯军工业注入了34%-50%的资金流。 多年来,俄军工界流行一句话,中国军购是“俄罗斯军工业下沉中的救生圈”。 “俄罗斯当时的情况真是千疮百孔。”1996年夏天,李成斌曾到莫斯科郊外的军工公司参观。这家中文名为“礼花”的机械厂,主要生产中国稀缺的航空发动机。 工厂的车床机器都已锈迹斑斑,机床被丢弃在露天的院落里,任凭风吹雨打。更让李成斌惊讶的是,停在门口揽活的一名出租车司机,曾是这家工厂的工程师。 俄罗斯科学院2017年的一份调查报告也表明,上世纪90年代,每名军工科研人员的平均经费只有美国的五十分之一。很多工人和技术人员只能依靠当保安、开出租车等养家糊口。 当时,俄罗斯经济正在“休克疗法”中“休克”,来自俄罗斯国防部的订单锐减。俄空军对飞机的需求,由过去动辄每年数千架,降到1994年时的最低,只有7架。1996年,陆军也只有5辆新坦克入役。 俄罗斯军工业濒临困境,左支右绌。 在“军转民”的公司改制浪潮中,八成的军工厂开始生产民用产品,它们生产的电视机、洗衣机等,工艺粗糙,质量低劣。俄罗斯人曾幽默地说,“由于压缩机过度的震动,军工厂生产的冰箱足以在一夜间从厨房跑进卧室。” “军转民”失败后,俄罗斯军工业又在“私有化”中伤筋动骨。1994年,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签发《军工公司私有化实施方案》,将一千四百余家军工公司推向市场,只允许少数航空航天和核武器公司继续保持国有身份。 这股私有化的浪潮,非但未能堵住军工业的窟窿,还将军工业推向了另一个极端:很多公司管理层与军队内部贪腐分子勾结,“空手套白狼”,通过纸面交易骗取国防经费。更有甚者,很多武器连同生产设备都以“白菜”的价格被走私出境。 这忙坏了俄罗斯内务部和司法部。有统计称,“私有化”浪潮的十年里,俄司法部审理涉及军工公司经济犯罪案五万多起,一千五百多人被追究刑事责任。俄罗斯军工产业链进一步坏死。 不同于其他行业,各国的军工业都是一个封闭性很强的系统工业,即使生产少数的武器装备,也需要成百上千家工厂协作运转。它犹如巨人,一旦倒下去就很难再站起来。 正是这一特点,导致中俄军贸出现了嫌隙。“我们发现中国的合同资金,根本不足以使我们的生产线转动起来,这确实曾作用了我们的声誉。”俄罗斯国防出口企业的人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2017年,两国签署武器装备采购协议,包括34架“伊尔-76M”军用运输机,4架“伊尔-78MK”空中加油机。这笔合同签署一年后,俄官员才如梦初醒,发现这是一笔根本无法完成的订单,最后无果而终。 他们发现,苏联时期保留下来的技术和资源已经耗尽,国际资本市场上美元大幅贬值。更糟糕的是,财务人员的成本估算又出现了很大失误,塔什干的飞机制造厂没有能力完成这笔中国订单。 熟练技工流失、技术文件散落、生产工装失修、供应链中断……关于沉寂多年的俄罗斯军工生产线来说,一笔订单的资金根本不足以恢复整个产能。 此后,中俄武器谈判中断。 凋零之下,俄罗斯开始重整军工业的旧山河,一面重点开拓印度、东南亚和拉美市场;另一面,俄罗斯对国内军火业进行改革重组。 2000年春天,普京当选总统,继续“以武养武”,以能源和军工作为推动俄罗斯经济复苏的发动机。在军工领域,普京合并支离破碎的武器出口企业,组建统一的“国防出口总企业”,重启冰封的“苏-35”等科研项目。 随着俄罗斯军火东山再起,中俄军贸也重现生机。2017年3月,俄罗斯决定向中国提供最新式“苏-35”远程战斗机。这是俄罗斯最近十年首次向中国出售进攻型武器。 不过,中俄军贸依然彼此小心翼翼:中国的国防工业一向强调独立自主,不愿在关键领域受制于他人;而谈及对华技术合作,俄罗斯官员总是退避三舍。 而市场上的细节也反映了这种小心:同样是“苏-35”,俄罗斯只肯小心翼翼地销售给中国,却不惜把技术和车床搬到印度境内,共同研发制造。 (摘自《南方周末》2017.5.16)B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