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22日,霍多尔科夫斯基(中)被特赦后飞抵德国柏林与家人团聚 外语论文网 www.waiyulw.com 普京上台后,连出重拳,将一众寡头元老拍死在沙滩上。有人说,这是要将寡头“彻底消灭”的节奏。事实上,俄罗斯的寡头们从未退出历史舞台。2000年前,俄罗斯尚无一人入围《福布斯》亿万富翁榜单,而到2017年,却激增到101人。 或许,普京本就无心“残酷斗争,无情打击”。他要的是一个“驯化”的阶层。后来的寡头们心领神会,将“听话”奉为生存之本。 旧寡头 作对必死 1996年3月的一天,叶利钦秘密召见7名金融寡头。双方达成一项钱权交易:银行家用金元确保叶利钦坐稳总统宝座,叶利钦则承诺事成后维护其经济利益。 金元效应立竿见影,原本处于劣势的叶利钦在第二轮选举中击败风头正劲的俄共领导人久加诺夫。从此,俄罗斯出现一个新的政治词汇:七寡头。 在叶利钦的就职仪式上,“七寡头”一字排开,留下了一个经典的历史画面。他们的集体亮相,宣告“寡头时代”走向巅峰。 这7个人是:联合银行总裁别列佐夫斯基、大桥银行总裁古辛斯基、国际商业银行总裁维诺格拉多夫、首都储蓄银行总裁斯摩棱斯基、阿尔法银行总裁弗里德曼、梅纳捷普银行总裁霍多尔科夫斯基、俄罗斯信贷商业银行总裁马尔金。 叶利钦没有食言。很快,“七寡头”便得到超值回报,个个赚得盆满钵满。最厉害的时候,他们控制了国家50%的经济命脉,在政坛翻云覆雨。别列佐夫斯基曾放出狂言:“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一只猴子来当总统。” 然而,好景不长。1999年12月31日,叶利钦辞职,任命普京为代总统。从此,寡头们的好日子陡现拐点。普京一上台,便要“杯酒释兵权”。他对寡头们约法三章:赚钱可以,但别碰政治。关于这一警告,有人愤怒,有人不屑,有人谨慎,由此走上不同归途。 别列佐夫斯基是愤怒的那一个。说起来,他对普京有恩。普京是叶利钦的钦定接班人,此前名不见经传,别氏自视为“托孤大臣”,有责任扶其一程。他专门组建一个政党,唯一纲领就是支持“幼主”。在1999年12月的杜马选举中,他发动旗下媒体,狠批普京的对手,力保普京的统一党遥遥领先。 别列佐夫斯基没想到,自己养了一只“白眼狼”,居然敢跟“恩人”叫板。于是,他掉转矛头,借2000年8月12日“库尔斯克”号核潜艇爆炸事件对普京发起猛烈攻击。没过两个月,他便因“洗钱、藏匿外汇收入和怂恿金融诈骗”三项指控遭通缉。当时,正在法国的别氏逃往英国寻求政治避难,从此再不曾回过祖国。 流亡英国后,他的身份成了“普京的头号敌人”。他竭力将伦敦打造成反普京的海外基地,出资在俄境内组建反普京政党“自由俄罗斯”,在2004年总统大选中砸金力挺前杜马主席挑战普京;在乌克兰、白俄罗斯等俄罗斯邻国“搅浑水”……他毫不讳言,流亡的十多年里,他的唯一政治目标就是扳倒普京,甚至宣布要悬赏捉拿普京。 可是,俄语专业论文,这位数学终究没有算过对手。眼瞅着普京风光地当了三届总统,别列佐夫斯基的处境却越来越不妙,连续几起官司让他元气大伤,最后竟窘迫到向人开口借5000美元买机票的地步。 2017年3月23日,他被发现在伦敦寓所的浴室里离奇死亡。有人说是自杀,有人说是谋杀。死前一天,一向深居简出的他突然接受美国《财富》杂志采访,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我低估了俄罗斯的实力,也大大高估了西方国家。” 和别氏一样沦落他乡的还有传媒大亨古辛斯基。他在2000年的大选中站错了队,借媒体丑化普京在车臣围剿非法武装,从而成为第一拨被收拾的对象。他被迫卖掉媒体帝国的股份,并一度被国际刑警组织通缉。最终,他落脚以色列,成为一只被拔了毛的“鹅”(其外号)。 “石油沙皇”霍多尔科夫斯基则是不屑的那位。他40岁就成为俄罗斯首富,根本没把普京放在眼里。虽有别氏和古辛斯基的前车之鉴,但他毫无收敛,公开资助反对派,扬言要改变俄制度,甚至自封总理,很是张狂。终于,轮到他了。2017年,他因窃取国家财产、欺诈、偷税等罪名获刑8年,后又因洗钱等罪名被追加刑期。 监狱里的日子不好过,据说菜单从1930年以来就没变过,冬天别想吃到黄瓜和土豆。被关押两年后,他才获得一次与妻子相聚3天的机会。平时,除了擦地板、扫地外,他还要学着缝手套。 2017年12月20日,霍氏突然被特赦。他随即飞往德国,俄语论文范文,不久获得瑞士永久居留权。在临行前的记者招待会上,他示不会资助反对派,也无意夺回被剥夺的一切。 全盛时,霍氏个人净资产曾达150亿美元,而在获释当日,他拿到的当月工资仅合人民币250元。 “七寡头”中的其他成员也纷纷折翼。斯摩棱斯基、维诺格拉多夫、马尔金都在1998年的金融危机中遭受重创,之后又都因各种罪名遭检察机关起诉,每个人都被整得气喘吁吁。维诺格拉多夫破产后一贫如洗,全家搬进租来的两居室,2017年郁郁而终。斯摩棱斯基弃商从文,写起了小说。马尔金则丢掉了上院议员的“金饭碗”,在莫斯科开了一家名叫“地狱花园”的赌场。据说,“地狱厅”墙上的罪人头像酷似各位著名寡头。 唯一善终的是弗里德曼。当年,他在“七寡头”中资历最浅、名气最小,普京上台时还羽翼未丰,所以行为谨慎,做生意还算老实。他一贯与政府关系良好,跟政界要员私交甚笃。2017年,他的个人资产达到134亿美元,全俄排名第六。 其实,在上世纪90年代那个私有化的“乱世”中一夜暴富的寡头们,哪一个手上不沾了点罪恶?几番较量之后,寡头们已经深谙一个道理:绝不能和国家作对。而在今天的俄罗斯,从某种意义上讲,普京的意志,就是国家的意志。 新寡头 合作生财 旧寡头的倒下,并没有阻止新寡头的崛起。2017年美国《福布斯》杂志公布的全球富豪榜上,俄罗斯以87名亿万富豪超过德国成为世界亿万富翁第二多的国家,莫斯科市则以拥有74名亿万富豪成为世界上亿万富翁最多的城市。 这些寡头中,既有上一波清算中的幸存者,也有新一代弄潮儿,但无论哪一类,都恪守一条生存原则:向克里姆林宫示弱。他们以一种谦卑的合作姿态,与权力机构和平共处,共同统治俄罗斯的经济。 卢克石油企业董事长阿列克佩洛夫堪称熟谙此道的“生存大师”,“低调”、“忠诚”、“爱国”是他的标签。他从不佩戴贵重名表,衬衫也没有黄金袖扣,出行没有私属专机,也没有乌泱泱的保镖。他的办公室布置简单,墙上挂着一个双头鹰饰物,书桌上唯一的照片是普京的一张黑白肖像。他说:“政治离我很近,但我没有个人野心。我接近政治的唯一任务就是帮助国家和企业。我与普京关系并不密切,但我非常尊敬他。” 阿布拉莫维奇恐怕是“普京时代”寡头中最著名的一位。他与别氏2017年的那场“世纪诉讼”被称为“新寡头对旧寡头的完胜”。1995年,这对昔日“黄金搭档”联手以8%的市场价收购西伯利亚石油企业,之后又将俄罗斯铝业企业收入囊中。流亡英国后,别氏手头日益拮据,于是起诉阿布,称自己因遭威胁而贱卖了两家企业的股权,损失分别超过50亿美元和5.64亿美元。阿布则矢口否认别氏曾经拥有企业股权,他从来都只是作为一个“中间人”领取自己的佣金。 最终,法庭支持了阿布。可怜的别氏不仅没有讨回赔偿金,反而又赔上了1亿美元诉讼费,这几乎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听到判决后,他不停地摇头,说:“我感觉,好像是普京亲自下了判决书。” 普京是否在其中“插了一脚”,无人知晓,但面对这两个寡头,他的天平绝对倒向阿布。和别氏的精英身份不同,阿布出身孤儿,更懂得如何左右逢源。当普京磨刀霍霍向别氏时,他坚定地站在普京一边,表明自己完全接受新的游戏规则。 他积极响应“公司应向社会做更多贡献”的号召,买下别氏在俄罗斯电视台的股份,然后转卖给政府。之后,又按照克里姆林宫的旨意,远离莫斯科,到荒凉贫困的楚科奇自治区任行政长官。当霍氏锒铛入狱后,他又主动放弃与尤科斯企业合并的宏伟计划,2017年更以131亿美元出售西伯利亚石油企业近73%的股权,使之成为俄罗斯国有能源企业――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集团的控股企业。 总之,在克里姆林宫眼里,阿布听话且无政治野心。因此,尽管国内屡有彻查他的杂音,他总能化险为夷。如今,常年客居伦敦的他已经打造了一张英国关系网,许多社会名流是他的座上客,连查尔斯王子都曾找他借私人飞机一用。 俄罗斯铝业掌门人德里帕斯卡也是新一代寡头中的佼佼者。2017年,他的个人资产高达280亿美元,超过阿布成为俄罗斯新首富。他的经验之谈是:“与权力机构合作是任何大生意的必由之路,特别是在俄罗斯。” 2001年2月,他迎娶叶利钦的外孙女,从而顺理成章地进入俄权力核心层。他和普京走得很近,后者曾在他的私人别墅听取他在中亚的投资计划。 2017年的金融危机中,许多公司一夜之间负债累累,德里帕斯卡也出现几十亿美元的亏空。唯一能当救世主的只有克里姆林宫,多年来连续7%的经济增长令其金库充实。然而,时任总统梅德韦杰夫说了:唯有和国家保持良好关系的公司才可以生存,做不到的则淘汰。 结果,295家公司名列救助名单,德里帕斯卡的俄铝榜上有名,得到五十多亿美元的国家援助。当然,获助不是没有代价的,他必须让政府官员进入企业管理层。政府的雪中送炭,让他感恩戴德。他说,如果接到命令,他将愉快地把所有个人资产上交给国家。 普京曾说,要消灭寡头阶级。但事实上,其目的不在于“消灭”,而是“驯化”。只要足够顺从乖巧,他并不介意与之合作,甚至呵护。 有略论人士说,自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政坛就存在两套体系,一套是民主体系,一套是寡头-克格勃体系。普京也扶持自己的新寡头集团,因为“他们是特工出身,并不懂得如何赚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