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教师还有一个很深的体会就是,马坚先生有一句话对我作用比较深,他说:“教师啊,就像一口井,只有把自己挖得更深一些,水才会源源不断,才会出清水。如果这口井挖得不深,打上来的往往就是泥汤子,给学生喝的就是泥汤子了。”所以做教师就必须不断把自己往深里挖。否则的话,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是不可能的。你要想在课堂上让人家问不倒,就必须要好好备课。所以我关于备课,自己觉得还是很认真的。 问:听说那时候阿语系的发展应该说是很不错的,招生也很多,学生出路也很好,学术方面的成果也很多。 答:是的,那个时候我们三个年级,当时的形势逼着大家去好好学习。之前我也提到,不仅苏伊士运河战争打响,阿拉伯语毕业论文,后来黎巴嫩美军登陆、伊拉克“7・14革命”、埃及和叙利亚搞合并后来又破裂,还有阿尔及利亚反法殖民主义斗争等等,中东地区很热闹,这就迫使我们努力学习。从国内来讲,正赶上大跃进热潮,每个年级都报名,翻译多少本小说或是搞字典。现在看来,包括亩产多少斤什么的,那时候有很多浮夸的东西,但当时身临其境,在那个热潮中,大家的热乎劲儿还是很高的,晚上大家一起在一个小屋子里搞科研到十一二点,然后到勺园去吃夜宵,吃馄饨,挺热闹的。我觉得那样的搞法对学习还是有一定的促进的,而且有一种互相推动,大家合作的精神。还有1959年国庆十周年,大请外国代表团、党派代表团、政治代表团,阿拉伯这么多国家,建交的请政府代表团、民间代表团,没建交的就请党派代表团。那时候我还三年级不到一点,就拉出去短期集训,然后就去翻译。那时候我被派到沈阳去,所有阿拉伯代表团到辽宁参观访问时,我都得参加接待。这样也有促进影响。三年级学生常常就被借出去为代表团翻译,这样就促使大家不断地搞好学习了。 问:然后就是“文化大革命”了。那时学习情况怎么样?阿拉伯语系还招收新生吗? 答:开始的时候没有招生,后来就招了工农兵学员。那个时候我在干校劳动。劳动开始是很苦的,在江西南昌鲤鱼洲,是鄱阳湖围堤屯田的一个小岛,发大水就很可能把整个岛淹没。后来有的专业在那儿也招过工农兵学员,不过阿拉伯语专业没在那里招过。那个地方原来是劳改农场,是血吸虫疫区,北大、清华有不少人在那儿得了血吸虫病。我们在那儿种稻子。 问:那时还学习阿拉伯语吗? 答:不能搞专业。那时候,生活上很苦,但从当时的心理来讲,甘于吃苦,好像就是要锻炼。而且那时候我们都比较年轻,要求进步,要求在“风口浪尖”里摸爬滚打,“一颗红心献给党”。那时候西语、东语、俄语专业,也就是现在的外院被编为九连,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外院一些老教授互相都很熟,因为那时候大家都住在一个大草棚里,同吃一锅饭。有一些老教授,家里怕他们生活过不惯,还从北京家里寄些罐头、糖果、饼干什么的。结果不行,发现这些东西,就要统统没收,大家还开会进行批判,说,“这是改造么?”收到东西的人就低着头接受批判,然后就把这些东西送到幼儿园去。 问:听说您特别喜欢编剧,您都编过什么戏? 答:我编了一个剧,叫《传家宝》,也叫《一根扁担》,是个对口诗剧,两个人来演三个角色,我一个人演两个角色,还有个梵语专业的张保胜演另外一个角色。那时候北大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批判剧,批判所谓“修正主义教育路线”,是讲一个贫下中农的孩子上了大学,说“北大是个大染缸,过了多少年不认爹和娘”,变得讲究吃穿,后来经过干校的劳动锻炼,再重新把贫下中农的品质又捡回来了的故事。这个剧现在看来,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什么的是不太对,但这个现象,就是有些山沟旮旯来的孩子上了大学之后变得好逸恶劳、贪图享受、忘了本、丢了本色这类事情,依然存在。所以这个剧也可以一分为二地看。这个剧在当时很轰动,不仅在江西干校演,还演到了北京总校,又演到了汉中分校;不仅在学校里演,还到社会、工厂、农村、别的干校等地方去演。演戏的好处,老实说,就是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逃避艰苦的劳动,少吃了不少苦。后来他们又调我回北京来参加北大的文艺小分队。当时北大的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是搞得很有名的,我们演一些剧、说相声、对口词,也唱歌、跳舞、唱样板戏……什么都有。我是演员兼创作组的。 后来搞复课闹革命,我就忍不住想搞业务了,在小分队里就有点“消极怠工”,说我写不出来,没生活。后来他们就把我放回来了。放回来以后,开始时教研室接了上面布置下来的任务,要出两本书,让我校译,一本是《阿拉伯半岛史》,一本是《科威特简史》。再后来正好外边要人,我就到苏丹打井队去了。 问:到苏丹打井是怎么回事? 答:当时我们给苏丹修公路,是江苏省的援外项目,要求北京地质队水源队去为修公路找水源,需要翻译,就让我去了。那是我第一次出国。我也知道苏丹很苦,但是我从来没出过国,很想出国,因为觉得我学阿拉伯语应当在外边见识见识。能出国简直就是一种政治待遇,因为当时我们都算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臭老九”,能出国就好像在政治上合格了。出去的确是很苦,但是从生活来讲那时候在国内也不富裕。苏丹是世界三大火炉之一,非常热。洗完一件衣服晾在那儿,等下一件洗完再看这件就已经干了;坐汽车的时候也没觉得出汗,但下车之后屁股上是个白圈――盐圈;日本的体温计挺好,想买几个带回来,没注意,回来一看,已经顶爆了。我们虽然是专家,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