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人酷爱下中国象棋。我在越南工作期间,亲眼目睹了越南大小城市的街头巷尾,人们纹坪激战的场景,围观者“皇帝不急、急煞太监”的模样常常使我哑然失笑。这一切与中国公园里的对弈场景极为相似,仅仅语言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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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慈山县城的街口人行道上,每天都能看到两位棋迷对弈,五六个男人围着,气氛热烈,这个说下步棋应该“平炮”,那个说应该“上士”。连逛街的我,有一次也不禁闻声站到人群后面,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在我看来,对弈者水平并不算高,围观者也差不多,只是多了几分“旁观者清”而已。受到现场气氛的感染,偶尔我也会忍不住插嘴,凑点热闹。久而久之,他们都知道有个中国人爱看他们下棋。有时,他们还会邀我坐下跟他们对弈,考虑到越南马路上尘土太大,我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晚上,回到宾馆用过餐后,被勾起棋瘾的我常常忍不住取出象棋,摊开屠景明先生的《中国象棋词典》,按图索骥,摆谱厮杀,自娱自乐一番。宾馆厨师长经常来我房间小坐,他也是一位棋迷,一日看见我的《中国象棋词典》如获至宝,捧在手里,兴致昂然地翻来翻去。不懂中文的他,看见书中的各种象棋名局,眼睛都直了,连呼:“妙!妙!”我见他如此着迷,便摆出书中一盘简单的马炮残局,请他破解。他抓耳挠腮,摆弄了好久,还是破解不开。我见此,便一边向他讲解书中的解法,一边实际操作,告诉他如何破解残局。在终于弄懂了个中奥妙后,他高兴得开怀大笑,翘起大拇指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接着我俩对弈、厮杀至半夜他方尽兴而归。从此以后,他每晚都来找我下棋,尽管输多赢少,却毫不介意,依旧乐在其中。
在越南首都河内,下象棋的人更多。在列宁公园的石凳甚至草坪上,都有人在下棋,围观者甚多。假日在河内逛街,我都会去那儿转一圈,挤在围观者中间,过一把眼瘾。我常常会选择一处水平较高的对局,看上几十分钟。越南似乎没有“观棋不语真君子”一说,围观者唧唧喳喳,略论棋局,纷纷为处于下风者出谋划策,那股闹腾劲儿居然有种特别的味道,深深吸引着我。中国象棋在这里是不分国界的,棋迷在这里也是不分国籍的,因为彼此有共同的兴趣。我经常看得津津有味,深深地为中国象棋在越南有如此众多的棋迷而感到由衷的高兴,为中国象棋逐步走向世界而暗自叫好。
越南国家电视台的体育频道经常播放象棋节目,就我所见,每周不少于3次。节目内容丰富多彩,既有精彩对局的讲解、残局破解,还有排局略论,末了还会介绍越南象棋运动员的生活和预告象棋比赛的消息。与中国不同,他们很少在室内大厅讲解,背景基本都是选择在风景宜人的公园,充满热带风情的花草增加了不少诗情雅趣,大有古代文人雅士对弈林泉的意境。主讲人不但象棋水平很高,而且文化素养深厚。每次讲棋,他们会从棋局讲到象棋文化,高屋建瓴,然后又转回象棋上来,使人自然而然得到一种艺术享受,颇感惬意。有一次,主讲人雅兴大发,竟然背诵起中国唐代大诗人张继的著名绝句《枫桥夜泊》来。主讲人摇头晃脑,一副中国古代老夫子的模样,其态可掬,仿佛已然身临苏州寒山寺。不过,近些年来,中越两国象棋界交流频繁,互访比赛很多,他到过风景宜人的苏州也并非不可能。能够结合中国传统文化讲棋,在中国国内也不常见,中国象棋跨越了国界,已经超出了博弈的狭隘范畴,其文化内涵更为丰富,不禁令人拍案叫绝。
越南政府大力支持中国象棋运动,象棋不仅在河内各大超市的体育用品柜台有售,连小县城的个体文具店也有卖,棋子上面的文字照搬中国,棋盘也是如此,毫无二致。各种层次的比赛很多。象棋运动员的生活待遇普遍比一般百姓高出许多,因此,以下中国象棋为业是越南青少年十分向往的事情。近年来,越南涌现出一大批如阮成保那样的象棋高手,在亚洲和世界级比赛中常常名列前茅。依我看,他们的实际水平仅次于中国大陆,不在港澳台棋手之下,比其他各国棋手的水平都要稍微高些。
值得一提的是,越南民间还有下“人棋”的习俗,每逢重大节庆,比如春节,往往能吸引大批棋迷,不远几十里甚至上百里,开着摩托车带上好友一齐前往观赏。只见俊男靓女们身着民族服饰,前胸后背贴上棋子名称,在地面上画出的硕大棋盘上充当棋子。特别是少女们身穿色彩艳丽的“袄带”,显得那么袅袅婷婷,婀娜多姿,她们站在棋盘上,本身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周围人头攒动,锣鼓喧天,双方棋手坐在蓝布搭成的棚内,手捧一杯糯香浓郁的香茗,俨然一派运筹帷幄的大将之风。一阵铜锣声响,棋手开局,随着司仪的大声唱和,少年们在棋盘上面轻盈地跳来跳去,被吃掉的“棋子”自动走出棋盘。每当一方“叫将”时,锣鼓声顿时一阵紧似一阵,器乐大作;一旦走出妙招,不管敌我双方,在场所有人都会大声喝彩,场面十分热闹。比赛结束,冠军除得到数目可观的奖金以外,还要披红挂彩,接受众人的欢呼,十分荣耀。每当置身其中,我都可以深深感受到象棋在越南引发的巨大的文化效应和社会效应,特别是象棋给普通越南百姓带来的无穷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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