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5日,在成都某报社供职的路南只身前往泰国旅游,在曼谷遭遇红衫军游行时发生误会,被劫持囚禁,并先后经历了5次转移,在泰国“主演”了一场惊险刺激的好莱坞大片。 外语论文网 www.waiyulw.com 在有相同遭遇的囚友、华盛顿律师威尔逊的帮助下,凭借勇气和信念,15天后她成功脱逃,安全回到国内,并在患难之中与威尔逊萌生了爱意。回忆起这场永生难忘的经历时,路南一度感慨万千,唏嘘不己…… 旅游遇政变,我和“瘟神”一起被囚禁了 从2017年开始,我每年都会利用年假到国外旅游,游伴大多是网上临时召集的,自由却极不固定。在2017年的春节,十几个驴友就商定在4月去泰国,到头来却人人有事。可报社的假期是不能顺延的,4月5日,我只身一人坐上了飞往曼谷的航班。 我不太喜欢繁华的曼谷,于是决定先去游客相对较少的清迈。36摄氏度的炙热温度中,我拖着行李甚感疲惫,这时一条粗壮有力的臂膀帮我把行李塞进了行李舱中。我回头一看,是个年轻的老外,身材高大,衣着朴素。他自我介绍说他叫威尔逊,是个来自美国华盛顿的律师,和我一样要去清迈。威尔逊很喜欢中国文化,在美国参加过汉语训练班,中国话说得算是相当顺溜。经过车马劳顿的我疲于和坐在旁边的他攀谈,毕竟萍水相逢,他不过是我旅途中一个废话多多的过客。 车子行驶到一半突然抛锚了,威尔逊主动上前帮忙检查,折腾了半天,反倒弄巧成拙,搞坏了打火器,车子彻底趴窝了。所有乘客在烈日下熏烤了两小时才等到替换的大巴。重新上车后,我刻意找了个没有邻座的位置,远离那个自作聪明的威尔逊。可没想到,威尔逊和我在同一站下车,还住进了同一家酒店。不管是在酒店门口还是在景区,总能听到他在我身后惊喜的叫声:“啊,南,我们又见面了!”顿时,我的游兴就被扫了一大半。我只能说对威尔逊的反感情绪是不可控的。我头一遭独自旅行,万事小心周全,可每次碰到他,总是会出现些小尴尬:进了卫生间会发现没带纸巾,只好急匆匆跑出来找威尔逊借;想喝冰镇饮料却没带零钱,硬着头皮接受威尔逊的援胁。这个美国人绝对是我此行的克星啊,越不想和他发生半毛钱的关系,他越是阴魂不散。在清迈的第三天,我决定提前退房回曼谷,只为了躲避威尔逊这个“瘟神”。 4月8日下午,我穿过曼谷体育场前的一条小巷,手持数码相机随身拍摄着古老石墙上那斑驳的岁月痕迹。突然,很多人从小巷的出口涌了进来,他们身后,是一群身着红衫的年轻人。我诧异不已,只听说过英国有红魔足球流氓,难道泰国也有疯狂的球迷闹事?出于记者的好奇心,我飞奔到广场看热闹,拿起机相就是一通快拍。 驴友总是对摄影有一种疯狂。正当我想绕到几个“球迷”朋友面前拍特定时,几个身着红衫的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他们说着泰语,急躁地询问着什么。我用英语和他们沟通,他们却摇头表示不懂,还把我扭送到一个类似小头目的泰国人面前。他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中的相机,比画着让他们把我带上了一辆破旧不堪的吉普车。 这是什么意思?球迷闹事难道不允许拍摄吗?被看押在吉普车里,我胆颤心惊得快要晕过去了。我被带到一间农舍,几只粗壮的大手把我推进房间,一把大锁隔绝了我与外界的来往。昏暗的房间里还关押着几人中东人和欧洲人,他们说着各自国家的语言,纷纷向我靠拢,我惊慌失措地大叫,躲在墙角发抖。好在他们很快意识到无法沟通,各自退了回去。37摄氏度的高温下,我的嘴皮竟然吓得青紫。 上帝保佑,他们中有个叫亚东的华裔,会说汉语、泰语以及英语。亚东告诉我,那些穿红衫的人,根本不是什么疯狂的球迷。广场上正在进行的是一场反政府集会,还有游行,不仅禁止游客拍照,遇到记者,还要酌情扣押。 天啊,我来得可真是时候!一定是红衫军看到我在疯狂拍照,以为我是新闻记者,就把我关押进来了。我一把扯过亚东,希望他能帮我向门外的守卫解释一下,我只是个好奇的游客。亚东说:“你认为他们会相信你的话吗?”我绝望地退缩到一个破烂的竹筐边,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大约半小时后,又有一批人被押送进来。房门打开的瞬间,一束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惊讶地发现那个阴魂不散的威尔逊竟然也在里面!他也是在市政广场上看热闹时被抓到的,被抓的理由和我一样――疯狂拍照,疑似记者。 看到我后,威尔逊也显得相当惊讶。“南,你不是去素可泰了吗?怎么会在曼谷?怎么会在这里?”我一时无语。还不是为了躲他?可躲来躲去竟然又被囚禁在一起了。 生死悬一线,三次逃亡皆以失败告终 4月9日一早,亚东神情紧张地说,他从守卫那里打听到我们这些疑似记者的人将被分散关押。绝望的早餐后,我和威尔逊一起被押解上车。他果然是个扫帚星!我后悔没有在出行前好好探讨一下我的星座运程,或许这一次,我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又是一间偏僻的农舍,几个大汉叫嚣着把我和威尔逊推了进去。最初的一天两天,我烦闷不安,不想和威尔逊这个倒霉蛋说话。可熬到第三天,心中的脆弱和恐惧已经要把我淹没了,和威尔逊交流就变成唯一的可以喘息的出口。 “这就对了,我们是人民内部矛盾,不是敌我矛盾,这可是你们伟大的毛主席说过的。”我不禁笑了,这个美国佬在如此的境况下还有心情讲笑话。我试着和威尔逊聊天,从孩童、大学到工作,从兴趣、爱好到情感。我开始庆幸不是独自一人被关在这个地方,虽然面对的是个倒霉鬼,但至少是个乐观幽默的倒霉鬼。考虑到男女同居一室的不方便,威尔逊竟然用自己脖子上的铂金项链收买守卫,为我换来了一个马桶和一块破旧的窗帘布。他的这份周到,让我不禁感动,心中抵触的情绪也慢慢消解。 “这几天我观察过了,守卫我们的两个大汉会在半夜12点左右轮班,换班的两个人喜欢喝酒,总是醉醺醺地倒在隔壁房间睡觉。他们一般在半夜2点左右进入打鼾的熟睡状态,我们就在这个时间动手挖墙好了。”威尔逊的话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几天来,我以为他每天在屋里走来走去只是为了排遣寂寞,谁知是在观察房间的构造,为我们的逃亡做准备。难道他要学基度山伯爵那样挖墙越狱吗?被派去望风的我为威尔逊这不靠谱的馊主意捏了一把冷汗。 由于守卫离我们太近,威尔逊用铁棒挖墙的动静太大,当天半夜,我们就被发现了。穷凶极恶的看守挥舞着小棒走了进来,威尔逊死命挡在我身前,自己却被几个大汉打得皮开肉绽。面对血肉模糊的威尔逊,我惊恐不安,发誓不再逃亡了。 为了防止我们相互协助逃跑,4月12日开始,我和威尔逊就被挪至二楼分开关押,只能利用上厕所的偶遇时间进行一些眼神交流。厕所不分男女,只有一个蹲位。威尔逊在墙角用瓦片为我留下一行汉字:“看过《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吗?会游泳吗?那个从厕所跳进粪坑的男孩……”我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农家院落是旱厕,厕所可以直接连到屋外。不过,光是想想电影里的那段场景,一阵无法抑制的恶心感当即在我胸口翻腾起来。用这种臭烘烘的方式脱逃,我宁愿死也不会去做的。一直没有得到我答复的威尔逊只好放弃了这一次的逃生机会。 第二天,威尔逊竟然突发高烧,我们再次被转移到某小镇的公立医院,住进一间废弃的医用仓库。仓库里还关押了七八个当地人,其中有个叫本帕的医生,懂得几句简单的英语,被守卫带来给威尔逊看病。本帕说,威尔逊有些轻微中暑,并有高热现象,如果是感染上了流行病毒,情况会很危险。我不禁哽咽起来,虽然认识威尔逊以来,我不断遇到尴尬和困境,可是经历了这几天的生死与共,我不愿意他就这么死去,这会让我丧失求生的勇气。 就在我默默为威尔逊祷告,希望他早点退烧时,本帕医生和其他人又被转移了。空荡的仓库,虚弱的同伴,在即将被这场劫数打倒的边缘,我意识到自己必须坚强起来,做点什么。第一次,我主动伸出手来握住威尔逊浮肿的大手,表达了我愿意与他一起出逃的决心。哪怕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绝不会放弃。威尔逊向我眨了眨眼睛,眼神里流露出欣慰和怜爱,握着我的手微微地用了两下力。
深夜里,万籁俱寂,已经退烧并吃了一点面包的威尔逊翻身坐起,悄声告诉我第三次的出逃计划。“万一失败怎么办?”想起之前威尔逊被毒打的遭遇,我不禁浑身哆嗦。“放心,他们只是软禁我们,不会对我们有生命威胁的。而且这次有本帕医生的帮助,胜算比较大!”原来本帕医生偷偷告知威尔逊,医药仓库东面的墙壁下方有个老鼠洞,砖块很疏松,应该可以撬开一个足以通过人的大洞。 威尔逊将手臂上的针管拔出,在外套中将输液瓶击碎。我们俩人手拿一块碎玻璃,又开始基度山伯爵式的挖墙。不过这次威尔逊已经计算过看守换岗的间隙时间,比较安全。墙壁果然像本帕医生说的那样容易拆挖,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大洞口。 我跟着威尔逊战战兢兢钻出洞来,突然听到医院内很多人在跑动。威尔逊拉着我,慢慢挪动到隔壁没有上锁的房间,一股强烈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鼻而来。天啊,这不是停尸房吗?我恐惧得快要叫出声来。幸亏威尔逊及时捂住了我的嘴,将魂飞魄散的我拖了进去。我坐在墙角依偎着威尔逊,眼前三个白布覆盖的尸体还是让我害怕得禁不住浑身发抖。威尔逊伸出手臂抱着我,活人与死人的隔阂让我千方百计想靠他更近一些。 然而,小小的医院,排查不过用了半小时,我和威尔逊就被抓了出来,又被关进了仓库。洞口堵上了,门外有重兵把守,这次不光是我,威尔逊的眼神也黯淡下来。 同心才会赢,我们重获自由和爱情 4月14日下午,我们被转移到素可泰,一对老夫妻被威胁来看牢我们,否则全家都要丢命。老夫妻对我和威尔逊很和善,送饭送水,只是不准我们随便走动,盯得很紧。 我病倒了,呕吐不已,极度虚弱,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会这么死去。所幸有威尔逊衣不解带地守护了我二天二夜,为我量体温、喂水、扶我上厕所,不断地激励我“坚持下去,不能认输”。这些亲密的接触,连农家老夫妇也误以为我们是夫妻。我对威尔逊的依恋更加重了,哪怕他离开我的视线一分钟,我都会觉得不安。4月18日,我基本恢复了健康。戚尔逊开始跟着老爷爷去干农活,我则跟着老奶奶干家务。虽然身为阶下囚,我们俩都不想给老人家的生活带来麻烦,更不想他们因为我们惨遭灭门。不过,逃离泰国重获自由是我和威尔逊绝不放弃的梦想。 4月20日,威尔逊兴奋地对我说:“南,我们必须尝试一次了。这几天我跟着老爷爷干活,了解了足够的信息。村里有十多个拿着步枪的青壮汉子看守,无路可逃。所以我们要趁着老夫妇午睡的时候偷偷越过这屋后的山林才行。村子2公里外是条小河,我问过乡亲,只要横过小河,就可以到达素可泰与曼谷的高速公路。等你身体完全康复,我们就可以施行脱逃计划。” “就算我们成功脱逃,老夫妇怎么办?他们丢了人质,一家人都会遭殃的。”我担心地问。威尔逊握着我的手,真诚地说:“放心吧,南,我以我的生命保证,只要脱逃成功,我就会代他们向政府提请保护的,实在不行,我做担保,通过大使馆帮他们移民。”走到院子的篱笆前,威尔逊为我摘下一朵小小的雏菊,插在我的头发上,缓缓说:“你们中国有句古话,我觉得很好: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这次脱逃,我们一定要同心协力!”经历了那么多生死磨难后,我已经对眼前这个男人深信不疑了,患难见真情,我相信他会带我重获新生的。一直盯着我们行踪的老夫妇见到此情此景,面露微笑,仿佛也读懂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4月23日,我和威尔逊被囚禁第15天的中午,趁着老夫妇午睡之际,我们手拉手,从后窗跳出房间拼命向山林跑去。威尔逊帮老人砍树的时候,已经将巡逻人员通过山林的时间摸清楚了。我们一路狂奔,畅通无阻。然而,就在听到小河传来的哗哗水声之时,威尔逊突然脸色大变。 我们前方,出现了两个背着步枪的民兵,正嘻嘻哈哈说着什么,距离我们不过200米。好在有丛林掩护,我和威尔逊只好匍匐在地上。原来两人脱离巡逻队伍,只为点燃一根大麻烟过瘾。10分钟后,满足得飘飘欲仙的他们并肩走了,我们才得以松了口气。 我们开始在河边搜寻渔船。威尔逊前一天问过老人,老人说禁渔期已经过了,河边有很多农家开始捕鱼,找到一艘渔船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我们顺着河滩跑了一一段路,才绝望地发现,渔船都在对岸停泊。原来,对岸是个小集市,渔民们捕捞鱼虾后,会直接背到集市上去卖,再从公路返回。久病之后仍显虚弱的我已经跑不动了,只好让威尔逊去寻找希望,自己则坐在一丛灌木中发呆――难道老天爷如此不眷顾我们,这么多次冒着生命危险的脱逃,最后还是不能成功吗?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泰国的太阳是那么艳丽,泰国的雨林是那么清新,我是不是要永远葬身在异国他乡了呢?我向后仰望,希望透过树叶看到那方曾经让我迷恋不已的蓝天。突然,后脑勺撞到了一个东西,回头一看,竟然是条废弃的小渔船。我赶快向远处的威尔逊挥手,他跑过来检查了渔船,除了船身有个小洞之外,船底还算完整。我们合力将船搬到河边,用两根粗壮的树枝做桨,缓缓划到了对岸。 上了岸,绕过人员复杂的集市,我们终于看到了宽敞的、通向自由的高速公路!下午6点左右,当我们成功拦下一辆开往曼谷的客车时,不禁相拥而泣,流下了幸福的眼泪。4月5日,威尔逊送我回国,又立马着手处理好了老夫妇一家的事情。“五一”长假,威尔逊来到成都。我们约好前往有着千年历史的大慈寺中为我们的重生烧香祈福。“南,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我祈求在重生的日子里可以有你陪伴,你愿意吗?” “当然!”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就开始幻想我们俩的未来了。威尔逊,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我紧紧地握住了威尔逊的大手,发誓绝不让这段跨越生死的金玉良缘从指缝中溜走! 〔本刊责任编辑 方 宁〕 〔原载《家庭》2017年第4期〕 ,泰语论文网站,泰语论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