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有关汉语对日语作用的探讨略论方面,一般集中在日语对汉字的吸收应用,其实除了文字之外,汉语对日语音韵、词汇、语法体系也有深刻的作用,本文试图从古汉语音韵、构词法、文法方面探索日语语言是怎样成体系地吸收汉语的要素,从而促成了日语的发展以及现代日语的形成。 中国论文网 关键词:音韵;构词法;文法;体系;作用 作者简介:王洋,深圳学院外国语大学日语专业副教授。长年从事日语教育与探讨,主要探讨兴趣在日语语法律、词汇学、日语句型、日本艺术方面。主要探讨成果有,出版有32万字的专著『实用日语句型』,发表了有关日语形容词探讨的系列论文,另外在汉英语比较探讨、日英语比较探讨、日本艺术方面也有一定的成果发表。 1,汉语音韵对日语音韵体系的作用 1.1,日语中拨音、拗音、促音、长音的出现。日语本来的音韵体系比较简单,平安时代中,只有“伊呂波歌”上的47个音节加上20个浊音。每个音都是由一个辅音因素和一个元音因素组合的音节。如;か(ka)き(ki) く(ku) け(ke) こ(ko), 或者是只有一个元音因素的音节,如:あ(a)い(i) う(u) え(e) お(o)。 汉语的音韵体系却要复杂的多。汉语虽然也是一个字一个音节,但是汉语的韵母是复韵母,有韵头和韵尾。现代汉语的韵头有三个:[i][u][ü](如:家〈jia〉,瓜〈gua〉, 雪〈xüe〉),韵尾有四个[ī] [u] [n] [?]:(如:菜〈cai〉,周〈zhou〉,陈〈chen〉,程〈cheng〉)。七世纪左右的汉语韵尾还要多四个: [m] [t] [k] [p], 如:(以下古汉语的拟音根据王力《汉语史稿》标出) 三〈sam〉,日〈n?ǐět〉,白〈b ?ek〉,法〈fǐw?p〉。 日本人在模仿汉语字音的过程中,为了忠实译出汉字的韵头和韵尾,使日语的语音体系发生了一些变化。 1.1.1,韵尾 -m –n 译成“ん”,日语中出现了拨音。万叶假名和伊呂波歌中都没有“ん”,可见日语中原本没有“ん”这个拨音音素。所以,古时最初日本人音译古汉字时,用“ま”“な”两行的假名来表示汉字的韵尾 -m –n。如:三〈sam〉→サム,信〈sǐén〉→シナ,钱〈dz ?ǐ?n〉→ ゼニ。再到后来,逐渐把它们都译成了サン、シン、ゼン(汉语中的[n] [?]也合流为[n],不再区别)。也就是说,为了音译汉字音,日语出现了拨音“ん”。 “ん”的字源是“無”。 原先日语发音体系中没有所谓的“音便”现象,现在日语中的“音便”,如“飛んで”“読んだ”在古日语中是以“飛びて”“読みた”的形式出现,只是在模仿了汉语,日语毕业论文,有了“ん”这个发音之后,才变成了“飛んで”“読んだ”。 1.1.2,汉语韵尾 -p -t -k译成“フ、チ、ツ、キ、ク”,日语中因此出现了促音。中古汉语有许多入声字。入声字是一个很短的音,韵尾用-p -t -k 把气流突然堵住。由于日语基本上是一个开音节语言,日本人将这些辅音韵尾加上一个开音节以元音读出来。基本规律是:(以下古汉语注音根据王力先生《汉语史稿》的拟音标出。) -k 读作 ク、キ 如: 薬〈iak〉→ ヤク 敵〈d ?iek〉→テキ -t 读作 ツ、チ 如: 越〈ǐw?t〉→エツ 八〈p?t〉→ ハチ -p 读作 フ (后读为“ウ”,发展成长音) 如:法〈fǐw?p〉→ハウ→ホウ 当两个汉字组成的词的前一个汉字是入声字,后一个字是清辅音时,便发生了促音。如: 佛教〈b ?ǐu?t kiau〉→ ブッケウ →ブッキョウ 日本〈n?ǐět pu?n〉 →ニッポン 1.1.3,-? -u韵尾译成“イ”或“ウ”,日语中出现了长音。 定〈d ?ie?〉→ヂヤウ→ジョウ 桑〈sa?〉→サウ →ソウ 刀〈tau〉→タウ→トウ 流〈lǐ?u〉→リウ→リュウ 1.1.4,-I 韵尾译成“エ”段长音或“イ”。 西〈siei〉→ セイ . サイ 外〈?ai〉→ ガイ 本来日语和阿尔泰语一样,没有两个元音连在一起的现象,但由于音译汉字,韵母〈ai〉〈?i〉之类的汉字使日语也出现了大量的元音连读的现象。如“大(dai)”“来(rai)”“回(kai)”“類(rui)”“堆(tsui)”等。 日语中的“イ音便” “ウ音便”也是在元音连读现象作用下产生的。如:急ギテ→急イデ(isoide)。 1.1.5,在音译汉字的过程中,一部分韵头为-i汉字译成了拗音。 居〈kǐo〉→キョ 朱〈t?ǐu〉→シュ 略〈lǐɑk〉→ リャク 流〈lǐ?u〉→ リュウ 综上所述,为了借用汉字字音,直接引进汉语词汇,日语中出现了拨音、促音、拗音、长音和元音连读现象。原先日语中只有67个简单音节,47个清音加20个浊音,一个音节一拍,全是开音节。由于汉语音韵体系的作用,平安朝后出现了“かん”“しん”“おう”“きゅう”“さい”这样两个假名以上组成的两拍长的音节。模仿汉语,日语有了清音、浊音、长音、拨音、促音和元音连读,从理论上讲可以组成1125个音节。日语的语音系统在汉语的作用下,比原先大大丰富了。 1.2,汉语语音的地方差、时代差给日语汉字读音带来的不同——吴音、汉音、唐音。 我们知道,一个日语汉字的音往往不是一种读法,而是两种或两种以上,如“大”有“だい”“たい”两种,“西”有“さい”“せい”两种。这就是所谓吴音和汉音的差别。 吴音、汉音的差别是日本人学习汉语的时间差、地理差在日语中的体现。五、六世纪经朝鲜流入日本的汉字读音多是中国六朝时代式的读音,当时六朝的中心在南京,是三国时代吴的地盘,“吴音”就是模仿了当时这一带的汉字发音方式。初期的遣隋使,留学回日本的汉字读音,基本上也是这种读音。 但是,随着七、八世纪大唐帝国的兴盛,中国的艺术中心移到了长安,遣唐使、留学僧也都纷纷来到长安。这时,他们发现长安、洛阳一带汉字的发音与先前日本人学回去的发音有很大的不同。这些人回国后,一律采取北方长安、洛阳的音,这就是汉音。 不过,吴音在日本相当普及,不可能全部改换,特别是佛教经典中的汉字读音基本保留了吴音。而儒学的汉字读音基本上统一为汉音。这样,日语中就留下了吴音、汉音这两种读法。一般来讲,传入日本的时间是吴音在先,汉音在后。后来明治时代大量翻译西方书籍时新造了大量汉语词汇,用的也是汉音。如“哲学、物理、革命、共产主义、资本家……”等。在当代日语大量新造的词的读音也是汉音,如“电子计算机、美容体操……”之类的。 吴音、汉音所包含的单词的不同,我们可以从下列对比中窥见一斑: 吴音:経文(キョウモン) 文書(モンジョ) 金色(コンジキ) 今昔(コンジャク) 世間(セケン) 正体(ショウタイ) 成就(ジョウジュ) 殺生(セッショウ) 汉音: 経書(ケイショ) 文章(ブンショウ) 金銀(キンギン) 金庫(キンコ) 中間(チュウカン) 正方(セイホウ) 成功(セイコウ) 生殺(セイサツ) 除了吴音、汉音之外,日语还有一种唐音读法。唐音主要是宋、元、明、清时通过禅宗僧侣和朱印船的商人们传入日本的。当时,日本习惯把中国的东西都冠以“唐”的称呼,如“唐衣”“唐土”“唐心”等,当这个唐字和朝代无关。禅宗最初是十二、三世纪荣西、道元从南宋带回日本的,因此唐音又称“宋音”。南宋中心在杭州,镰仓、室町的僧侣每来中国,杭州是必经之地,所以唐宋音中杭州话的特点很重。明朝时隐元从福州到日本传入黄蘖宗,有人把随黄蘖宗传入日本的有关宗教、器物的读音叫明音,后来也一并称作“唐音”。 “唐音”主要有以下例子: 〈宗教〉:看経(カンキン)普請(フシン)庫裏(クリ)和尚(オショウ) 〈食物〉:饅頭(マントウ)饂飩(ウドン)喫茶(キッサ) 杏(アンズ) 〈器物〉:鈴(リン) 瓶(ビン)金子(キンス) 椅子(イス) 緞子(ドンス)等等。 另外,从读音上往往可以看出一个词传入日本的年代,如“読経(ドキョウ)”是吴音,大约是从六、七世纪随佛教传入日本的;“看経(カンキン)”是唐音,是宋代后随禅宗传入日本的;“経書(ケイショ)”是汉音,是七、八世纪随汉字传入日本的;“経済(ケイザイ)”则是明治前后为翻译英语“economy”而赋予了古汉语中的“经济(经世济民)”以新的意义。 2,日语中的汉语构词体系 日语中由汉语词汇占了日语词汇的接近一半,丰富了日语的词性种类。通过音译直接借用进日语的汉语词汇,在长期的使用中,渐渐脱去了外来语的色彩,完全变为日语的一部分。 2.1,在日语各类词汇中的汉语构词 名词:天、地、国家、学校、人…… 代名词:僕、余、閣下、小生…… 数詞:一、二、三、四……千、万、百万、千万…… 助数詞:冊、本、枚、回…… 形容詞:四角い 形容動詞:綺麗だ、 聡明だ、 勇敢だ、 堂々たる、貧乏だ、忽然たる、渾然たる、 副詞: 特に、非常に、極、依然として、徐々に、全然、 動詞:愛する、損する、学習する、練習する 接頭語:非~、不~、大~、小~ 接尾語:~的 ~化 ~性 ~語 ~者 熟語:半信半疑、満場一致、千変万化、四面楚歌、先憂後楽、 这里,特别要提一下数词系统,日语中的数词表达如“一(いち)”“二(に)”“三(さん)”“四(し)”“五(ご)”……是通过吴音引进日语的,而原来日本固有的数词只有“ヒ、フ、ミ、ヨ、イ、ム、ナ、ヤ、ココの、トオ”,十以上的数字,特别是“千、万、百万、千万”等大数字,只能通过汉语词汇来表达,所以,日语的数词系统基本上全是从中国引进的。 但是,并非所有的日语的汉语词汇都来自中国。日语的汉语词汇有以下三种来源。 A、真正来自中国语的汉语词汇。如: 中国、汉诗、论语、忠、孝、帽子、梅、蜜柑…… 也包括汉语中的外来语,如:葡萄、牡丹、佛陀、袈裟…… B、本来是所谓“和语”,后来将安在“和语”上的汉字音读,从而形成了新的汉语词汇。 火の事→火事(かじ) でばる→出張る→出張(しゅっちょう) 心を配る→心配(しんぱい) おほね→大根(だいこん) C、明治时代左右日本人在翻译西方书籍时造出的译词。 明治时期,大量新概念涌进日本。这些新概念的译词绝大部分是是由日本人用汉字新造的,或借用中国古典中的即成词,但赋予了它新意。 日本人所造的新词例如:哲学、美学、代表、条件、电报…… 日本人借用中国古典的词例如: 革命:(汉语古书中的原意为“革天命”,“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周易.革》)演绎:(汉语古书中的意思为拓展原意而加以说明,“更互演绎,作为此书,以诏后之学者。”朱熹《中庸章句序》)日本借用西方传教士的现成译法:自由、法学、国会、银行、开方、方程式、轨道、血管、消化、气管、传染…… 据森岡健二调查统计(《近代語の成立 明治期語彙編》明治書院 1969)表明,明治时代汉语词汇量翻一番还多,占整个日语中汉语词汇的60%。也有日本学者指出,正是由于汉字高度的抽象性,极强的造词功能,才使明治时代的日本有可能大量翻译引进西方从自然科学到社会科学各种先进的概念和各种新鲜的事物,使日本成功实现了社会转型。 直到今天,日语中的“和制汉语”词汇仍在不断产生中,如“冷战”“公害”“中央处理装置”“过疏”“年金”“过劳死”“少子化”“高龄化社会”“推理小说”等等。 3,汉语对日语文法的作用 一般认为,语音、语法、词汇这三大要素中,语法要素最稳定,不易受其它语言的作用,而词汇要素最为活跃,最易受到别的语言的作用。虽然日语中近50%的词汇是汉语词汇,整个文字系统是汉字系统的移植和加工,语音系统也受到深刻作用,但学界一般观点认为,日语文法方面却看不出受汉语作用的明显痕迹。日本学者山田孝雄在《国語の中に於ける漢語の探讨》一书的最后部分说,日语语法的主要要素—助词、助动词、语序结构部分是日语固有的,日语语法挡住了汉语的渗透。 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我们知道,日本人当初主要是通中国的典籍来学习中国先进的艺术。官僚、博士们学习熟悉的是汉文经典,贵族们津津乐道的是《白氏文集》、《唐诗》,寺院僧侣们念诵的是汉文经书,朝廷官府的正式文书也是用汉字、汉文。但是,绝大多数日本人不可能用汉语来读汉文典籍,他们必须把汉文用日语的方式读出来。这样,经过汉文→汉文训读→近代文语→现代日语这样的过程,汉语语法被引进,并有相当部分沉淀在日语中。 汉语语法在日语中的作用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3.1,日语毕业论文,汉语的文言虚词、习惯搭配通过汉文训读进入日语,并与日语原有的助词、助动词相结合, 形成所谓的惯用型。如:……為に……に於いて……に対して……に於ける……が故に……に拠って……が原因で 等。 这和句子结构相关的表达多来自汉语的介词“为”“於”“关于”“据”“因”“故”,在日语中起 接近格助词的语法影响。 3.2,“…ところ” “…て以来” “…て始めて” “…と言えども” “…た結果” “より…寧ろ”等。 这些多来自汉语的连词“虽说”“与其…毋宁…”等,在日语中起类似接续助词的语法影响。 3.3, “…に過ぎない” “にほかない” “…に決まっている” “…に違いない” “…とも限らない” “…ざるをない” “…て止まない” “…ても構わない” 这些来自汉语副词或固定搭配,在日语中起近似助动词或终助词的影响。当然,由于日语语法形态有一定的稳定性,这些所谓的句型往往没有被当做语法的一部分,但在外语教育上却往往把它们算作语法教育的一部分,因为这些固定搭配表达的不是表示事物、物体的性质、动作,而是说明句子中词与词的联系,或表示说话人的一种语气,它们的功能是语法的。所以,把来自汉语的副词形成的固定句型看做是助词、助动词的一种补充,也逐渐成为学界的一种认知。 3.4,汉语的孤立语性格对日语省略现象的作用 请看在日本报刊上的一些表达: “山田1500安打”(=山田が1500安打を達成した)“看護師試験、外国人に配慮 ” (=看護婦の試験の際、外国人に配慮する。)“ 10月米失業率:10.2%に悪化”(= 10月の米国の失業率が10.2に悪化した)“タイタニック最後の生存者思い出の品競売へ” (=タイタニック最後の生存者が思い出の著作を競売に出す。) 这些句子都是省略后的表达,有的省略了助词,有的省略了动词的完整形态,有的干脆将动词直接省略掉。至于日语中名词表达的省略更是司空见惯,如以下: 自民党税調(自民党税制調査会)、公取委(公正取引委員会)、日医(日本医師会)、中医協(中央社会保険医療協議会)、市教委(○○市教学委員会)、日教組(日本教職員組合)、経団連(経済団体連合会)、日経連(日本経営者団体連合)、全学連(全日本学生自治会連合)等。 以上现象充分说明,虽然日语被称作黏着语,但汉语孤立语的语言特性深深作用了日语的语言表达。 参考文献: [1]丁声树(1981)《古今字音对照手册》中华书局 [2]王力 (1980)《汉语史稿》中华书局 [3]藤堂明保 (1981)『漢字とその艺术圏』日本光生館 [4]望月八十吉(1974)『中国語と日本語』 日本光生館 [5]実藤恵秀著 谭汝谦译(1983)『中国人留学日本史』三联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