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3月,中俄银行本币结算在黑龙江省黑河市和俄罗斯布拉戈维申斯克市之间首开序幕,这不仅是中俄两国在贸易结算方式上的创举,更预示着中俄贸易计价中“美元时代”的松动,两国本币开始登上了国际贸易的舞台。六年过去了,中俄边贸在推进本币结算的道路上一路前行,在具体的实践中也积累了许多经验和教训。笔者带着对人民币“走出去”的历史责任感,回顾了这一艰辛而又富有挑战的实践历程,并重在展望未来形势的发展变化,提出进一步推进人民币计价结算的方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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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俄银行本币结算的六年实践
中俄经济贸易相互依赖关系日益形成
俄罗斯是我国最大的邻国,两国山水相连,与黑龙江省的边界线长达3038公里。2001年,两国签署了《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用法学形式确认了平等信任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为两国在互利的基础上开展经贸、科技、能源和金融等领域的合作、促进两国边境地区和地方间经贸合作发展创造了必要的条件。由此,黑龙江省对俄贸易进入快速发展期,2017年贸易总额达到111亿美元。黑龙江省对俄经济技术合作迅速升温,合作领域也由农业种植、养殖、建筑、森林采伐以及木材加工,向能源原材料合资合作、科技人才引进、高新技术成果转化方向发展。这些合作给双边地区的人民带来了巨大的实际利益,也将两地的经贸发展日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同时对金融服务也提出了新的要求。
中俄银行本币结算不断发展壮大
2002年8月22日,中俄银行合作委员会在上海签订《中国人民银行与俄罗斯联邦中央银行对于边境地区贸易的银行结算协定》以来,中俄边境贸易以人民币和卢布进行的计价结算实现了从无到有,逐步发展壮大。2003年至2017年,通过账户行办理的本币结算业务量增长了54倍,黑龙江省本币结算量占对俄贸易总量比值逐年上升,从2003年的0.5%上升到2017年的7.1%。
2017年11月6日,中俄两国签署纪要,决定将本币结算业务范围扩大到旅游服务项下。2017年,全省办理旅游服务项下本币结算业务84笔,金额折合40.3万美元。
2017年12月29日,黑龙江省率先在全国开办了卢布现钞兑换业务,截至2017年末,办理卢布现钞兑换业务的地域已扩大至哈尔滨市、黑河市、绥芬河、东宁、佳木斯市和同江等地,共办理卢布现钞结售汇业务4022笔,金额10678万卢布。
金融深化程度的支撑影响进一步增强
经过几年的发展,黑龙江省的金融深化程度不断提高,与俄罗斯银行业的合作交流层次提升,对支持中俄银行本币结算规模的扩大起到了重要影响。
金融产品趋向多样化。汇款、卢布和人民币L/C(信用证)、托收、保函等结算工具都已开始服务于中俄间贸易。农业银行发行了金冠人民币银行卡,可在俄罗斯提取现钞。卢布现钞兑换业务正式开办,地域范围在不断扩大。
金融机构形成网络化。俄罗斯本币结算经办银行已覆盖了远东地区大部分城市。黑龙江省内的各大国有商业银行正在实行代理行账户全省集中管理,这从技术和管理上保证了其全省分支机构均可提供本币结算服务。
金融服务日趋优质化。本币结算银行的服务理念和服务意识增强,结算速度大幅提高,银行体系对贸易本币结算的吸引力逐渐提升。
“卢布结算一边倒”局面差强人意
中俄银行本币结算逐年快速增长,人民币与卢布结算严重失衡的情况随之出现:六年间,卢布结算量累计达到人民币结算量的251倍。导致这一状况的原因主要有三个:一是俄罗斯是中国最终商品市场的提供者和旅游等服务的需求者,掌握定价和结算权。中国方面大量出口劳动密集型,低附加值的轻工商品、农副产品到俄罗斯远东地区,在当地销售取得卢布收入后再以卢布汇回中国核销。俄罗斯游客到黑龙江省各口岸旅游、购物、消费,携带大量卢布入境。二是俄罗斯政府强力推动卢布结算,俄罗斯的银行、公司同步配合。2017年,俄罗斯宣布卢布成为可自由兑换货币。顺应国家规划,俄罗斯的银行采取减低手续费、接送客户和提供翻译等方法吸引客户办理卢布跨境汇款业务,大力推进卢布结算。三是中方公司被动接受卢布结算。尽管不情愿,但为在竞争激烈的对俄贸易中获利,中国商人往往只得接受卢布。
本币结算配套政策尚需完备
多年来,黑龙江省对俄贸易本币结算业务的开展一直在探究中前行,缺乏政策合力的有力支持,政策环境不完备是导致人民币结算弱化的重要原因。一是商业银行的人员配备、系统调整及相应的考核机制不完善,人民币结算相对美元卢布结算无任何优势。二是人民币清算平台建设滞后。现有方式时间长、效率低,不能解决双方货币头寸平补问题。三是鼓励人民币流出的安排不足。俄罗斯的银行无法大规模经营人民币业务,不能获取规模效益。四是现钞调运存在障碍。俄罗斯海关收取的手续费阻碍了商业银行的现钞调运行为,头寸无法平补。五是人民币不可自由兑换。这导致人民币资产的收益性和安全性没有充分保证,直接限制了
人民币的计价结算。
中俄银行本币结算的展望
中俄两国间边境地区贸易的本币结算是一个自然发展并逐步成熟的过程。这期间,外部环境和内部条件的不断变化都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加速或减缓这一进程。在可预见的未来一段时间,越来越多的因素都在显示:卢布结算的优势局面并不稳固,人民币结算正在显示出日益光明的前景。
党的“十七大”提出要“提升沿边开放”。沿边开放是我国对外开放基本国策的重要组成部分,党的“十七大”明确提出要“拓展对外开放广度和深度,提高开放型经济水平”,并将“提升沿边开放”作为其中一项重要的内容,沿边开放在我国整体对外开放战略中的影响开始突现出来。把沿边开放作为黑龙江省对俄开放重点,发展边境出口加工区,建设跨境经济合作区,以经济合作方式开发俄罗斯资源和能源,建立境外资源开发加工基地和农产品生产加工基地。这将充分刺激黑龙江省沿边地区的经济发展,促进双边经贸往来,巩固中俄在国际生产分工环节中的地位,俄罗斯远东地区对我国经济的依赖关系将进一步得到强化。
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国际金融危机和经济放缓为人民币提供了难得的机遇。2017年下半年以来,肇始于美国次贷危机的金融危机扩散蔓延至全世界,各国经济无一例外均受打击,但程度各有不同。其中,中国经济所受作用相对较轻,最有希望率先恢复高速增长。在国际社会加快推进多元化国际货币体系建设,发挥多种货币共同支撑国际货币体系稳定的过程中,人民币无疑更具竞争优势。由此,在以美元为主导的单极货币体系向多元化货币体系的演变中,人民币的吸引力将逐步增强,对人民币的接受程度和需求程度在长期内将逐渐提高。
俄罗斯依赖能源的经济结构短期内难以改变。在原料出口型经济结构下,俄罗斯经济长期与国际能源市场密切挂钩,石油和天然气出口是俄罗斯政府的主要收入来源。国际市场石油和原材料价格暴跌使俄罗斯经济金融形势全面恶化:资金撤离、外债居高不下、卢布大幅贬值、外汇储备快速减少、通胀高企、失业率上升。在全球经济恢复增长并由此带动石油价格上升之前,俄罗斯经济形势很难迅速转好。世界银行最新报告预测,2017年俄罗斯GDP将下滑4.5%。未来一段时间,如果国际油价不超过60美元,俄罗斯经常项目就会出现逆差,外汇储备将会减少,这会直接作用卢布汇率稳定。此外,俄罗斯公司和银行正面临债务难以偿还的局面,2017年将会出现一个还债高峰,能否如期还债,避免债务危机拖垮整个金融系统,将对俄罗斯构成真正的挑战。
逆转力量在形成。逐步孕育成熟的几种力量可能改变“卢布结算一边倒”的局面。首先,中国将成为俄罗斯远东地区大宗商品市场的提供者和旅游等服务的需求者。受经济衰退作用,俄罗斯不断上调原木出口关税、提高汽车进口关税、限制大米和汽车等商品进口、执行“禁商令”和单方关闭口岸,黑龙江对俄出口下降趋势明显。但受国际市场大宗商品价格大幅下跌刺激,黑龙江省资源类商品进口需求出现增长,数量快速上升。黑龙江省边境旅游异地办照试点工作2017年3月31日已经启动,预计会吸引大批游客经黑龙江省到俄罗斯旅游。其次,我国政府进行人民币贸易结算的思路愈发清晰而坚定。中国已经采取了同周边国家签订本币结算协定和双边货币互换协定等方式推广和扩大人民币的使用,今后可能继续推出配套政策,深化和完善金融市场改革,为人民币的使用创造更好的环境。最后,历经国际货币体系动荡和汇率变化的洗礼,中国公司的“人民币意识”正在被唤醒,他们正在发现这样一个事实:币值稳定的人民币是规避汇率风险的最佳选择。
人民币必将完成“惊险的一跳”。中俄银行本币结算发展到现阶段,双方货币的结算职能只体现在银行记账上,并未实现跨境划转,双方公司和银行都不持有对方货币头寸,实际跨境流动的仍为美元。受这次金融危机冲击,卢布的大幅贬值暴露出俄罗斯经济的根本性缺陷,卢布稳定性缺乏保障。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实施将确立美元贬值的未来走势,意味着美元贸易结算的巨大损失,从而会降低对美元的交易性需求。以中国强劲增长的经济为支撑的人民币是国际货币体系中的一个新亮点,具备长期稳定向上的潜力。这一点,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俄罗斯公司和个人所深刻体会,并将最终作用到结算货币的选择。事实上,俄罗斯远东地区正在出现对人民币现汇和现钞的需求,这将直接导致人民币在俄罗斯落地并被公司和个人持有,完整地实现人民币的贸易结算职能。
推进人民币计价结算需要进一步的方法安排
中俄边境地区贸易结算货币的选择是市场竞争的结果。推进人民币计价结算,中国必须抓住契机,因势利导,切实加强市场机制建设,出台进一步的方法安排,逐步增强和确立人民币的竞争优势。
扩大本币结算地域和业务范围。将中俄银行本币结算地域范围从边境省份的边境地区扩大至边境省份全境,将业务范围从互市贸易和边境小额贸易扩大至加工贸易等项下,使更多有计价能力的中国公司加入到人民币计价结算体系中来。
规范旅游服务结算。加强对中俄边境地区旅游服务结算秩序的监督管理,出台相关法规,明确具体要求,将出入境旅游服务结算纳入银行体系。鼓励我国旅行社使用人民币与俄方结算,鼓励我国居民个人使用境外人民币支付结算工具。鼓励中俄旅行社通过银行进行结算。 推进中资商业银行在俄罗斯远东地区设立分支机构。通过科学合理的网点布局,不断拓宽银行结算渠道,改善结算环境,为客户提供安全、快捷的金融服务。
建立人民币与卢布直接汇价形成机制。积极推动在黑龙江省形成外汇交易市场或调剂市场交易人民币与卢布,方便公司对卢布与人民币的互换要求,也便利中俄双方商业银行相互调剂头寸,形成人民币对卢布间的直接交易价格,发挥人民币、卢布供需双方在汇价形成中的决定影响,削弱外汇黑市对汇率形成的倒逼机制,提振中资、外资公司对人民币的信心,便利人民币贸易结算。
增加境外人民币资金供给。一是根据形势发展进一步放开人民币现钞出入境的限制,提高限额,便利人民币在中俄间自由流动。二是批准黑龙江省经办本币结算业务的商业银行向俄罗斯公司发放中短期人民币出口信贷,用于购买我国的商品,并以人民币计价结算。三是批准黑龙江省经办本币结算业务的商业银行向俄罗斯的商业银行出售人民币现钞和现汇,直接增加境外人民币资金供给和存量,用于中俄间贸易及旅游服务等用途。
推动俄罗斯的商业银行开办人民币的公司、个人存款业务。中国公司以人民币对外支付最终会形成俄罗斯账户持有人民币。在人民币相对卢布更有吸引力时,公司和个人对人民币接受程度上升,持有人民币意愿强烈,人民币才能真正在俄罗斯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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