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23岁的帕维尔成为了一名独立的艺术家,同时他还是作家、批评家、艺术理论家和说唱歌手,他的著作延续了由莫斯科观念艺术学校(Moscow Conceptual School)创立的传统,从这之后他就一直在这条道路上渐行渐远。2017年,帕维尔代表俄罗斯参加了威尼斯双年展,其展出的装置《未来的风景》收到了广泛赞誉,批评家也对其给予了高度评价。帕维尔的著作在俄罗斯、甚至世界各地的画廊和博物馆都展出过,其中便包括卢浮宫。他的绘画、素描和装置被特列恰可夫国家美术馆、圣彼得堡的俄罗斯国家博物馆以及巴黎的蓬皮杜艺术中心等艺术机构收藏。作为一名理论家,他许多对于当代艺术的文章也在国内外不断。在本文中,他接受俄罗斯画廊主朋友Ekatherina Iragui的采访,他们一起研讨了艺术家千变万化的艺术实践的主题,以及他对观念艺术和语言问题的独一无二的结合。在采访中,帕维尔用一种思辨而严谨的方式,谈论了自己对观念主义的认识,他这样描述自己:“当人们问起我如何定义自己时,我认为自己既不是画家也不是哲学家,而是一名作家。简言之,我将自己看作俄罗斯语言的使者。” 外语论文网 www.waiyulw.com Q&A Q:艺术评论家和哲学家鲍里斯・格罗伊斯(Boris Groys)于1979 年首次提出“莫斯科浪漫观念主义”(Romantic Moscow Conceptualism)这个概念,并区分于西方的观念主义。你认为,本质上二者的不同在哪里? A:应该有一名苏联艺术评论家撰写一篇文章,声称西方的观念主义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引发的公众意识过激反应的产物。因此,西方的观念艺术需要同时从历史原因和审美角度进行略论,就像西方现代主义一样。观念主义严格地适用于现代主义的内在逻辑,这可以说是一种解放。我们可能会对这个过程的结果感到悲观,并对这个问题的阐述感到怀疑。但是不论怎样,现代主义确实是一段重要的、不断解放的历史:首先解放的是具象艺术、叙述和文学,接下来是叙述形式以及意识形态的叙述。一整个连锁反应的解放,一系列参数的轰然坍塌。一种本质上的释放会导致深刻的揭示,就像科学略论导致了原子核的发现一样。 一方面,西方的观念主义作为对于现代主义解放的辩论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它想被纳入艺术史中,现在它确实是其一部分了。在1960和1970年代,西方观念主义也曾出现在新时代文化、神秘主义和嬉皮士运动的语境中。这是西方观念主义唯一接近俄罗斯观念主义的地方。 至于其他,莫斯科观念主义,完全是在一种完全不同的宏观叙述中发展。因为从诞生条件上讲,它的环境同西方观念主义的诞生没有任何关联。它从来不做关乎解放的讨论,反而一直都属于对于毁灭的讨论的一部分。这两种思潮当然是彼此关联的,毁灭也是一种解放,甚至是真正和唯一的解放―然而在莫斯科观念主义中,解放的概念相比于虚无的概念来说更多地被看成是一种幻觉。因此莫斯科观念主义如今在世界艺术史中的地位遭到挑战。但它还是无可争议地作为它自身所声称的那样存在着。成为观念主义人士,只要声称“我是观念主义者”就足够,这个行为本身就很观念。此外,它很有可能不被归入当代艺术之列,而是根据性质成为俄罗斯文学发展的一部分。但它不只局限于文学上或文本的数量上。这里我们就触及到实质的问题:莫斯科观念主义为什么会存在?我们可以认为它是服务于俄罗斯语言的一种现象。当人们问起我如何定义自己时,我认为自己既不是画家也不是哲学家,而是一名作家。简言之,我将自己看作俄罗斯语言的使者。 Q:你与伊利亚・卡巴科夫(Ilya Kabakov)和鲍里斯・格罗伊斯共同合作了一个项目,以黑板上的问答句的形式来交换对于著作的意见。该项目是按西方的思维来进行,还是用莫斯科观念主义的措施? A:总体看来,这个项目是莫斯科观念主义生命的一部分,因为它是许多人共同协作的成果。然而,正式说来并从视觉角度出发,莫斯科观念主义的著作可能具有一个西方面孔。重要的不是构成部分,而是功能:这都是为了什么?要知道俄罗斯语言远远超出国家的地理边界,我们在其他语言中仍能察觉到它的存在。尽管有了进步,但在试着理解当下的情况时我们仍然会碰到语言的问题。讲英语的人在当今世界中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以至于如今的艺术家、作家和音乐家,像我这样将自己描述为俄国语言的使者,不应该将目标放在去探讨俄罗斯语言或它的语言潜力上,也不是为了将其壮大,而是首先来略论和在基本层面掌握它的对立语言―英语。英语是首要问题,也是为了反思俄语和俄国文化特质的主要目标。这就是我现在在做的:我试着从正面看清敌人。 Q:你在俄罗斯的知名度主要得益于文学活动,尤其是你上世纪 90 年代风靡大众的小说《种姓制度的神秘之爱》(The Mythological Love of Castes)。 A:这本书是我曾经所在的艺术小组“审视医学诠释学”的一部分。第一卷是与谢尔盖・阿努夫里耶夫(Sergei Anufriev)合写;我独立完成了第二卷的绝大部分,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这本小说是“审视医学诠释学”出版的12本作品中的第8本,它为那些对这个小组毫无了解的人而写。这意味着在阅读层面的两个基本要求。我对上下文背景毫不知情的读者优先对待,这本书甚至可以说是为这些“无知者”所写。这就是为什么互联网在很多方面摧毁了我们所做的努力。因为“无知”的精神已经消失了。 Q:所有这些艺术群体如“集体行动”,“审视医学诠释学”发明了一套内部隐秘的语言;他们类似作为一种神秘教派,只有内部人员才能理解它是什么。 A:与此同时,它又类似一种游戏,具备着审美的一面。关于那些对我们这个群体有任何兴趣的人,可以自由地了解所用的语言和暗号,我们非常乐于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公布。事实上并不存在所谓的秘密,虽然那些活动依然隐秘。隐秘的一面是由于我们在传播上所做的事情较少,而不是这个小组本身所致。 Q:人们普遍指责莫斯科观念主义难以理解,解读也非常困难,俄语论文,且缺乏普世性。 A:如果只苛责莫斯科观念主义是这种情况那就太天真了。这是一个蓄意的立场:无知及不理解的准则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它们被崇拜。莫斯科观念主义是一种与现今文化完全不同的处境,与当前盛行的文化――社交网络完全不同。 Q:那么莫斯科观念主义只存在于一个特定历史时期吗,已经完结? A:安德烈・蒙那斯基(Andrei Monastyrski)写了一篇对于此主题的文章:人类必然会消失,但观念主义并不是人。观念主义当然不是某个人,也不是某个社会:它是一种措施论。它不可能是活着或死了。它会在需要的时刻被激活,作为一种可能性存在。人们有种可以将观念主义清理, 把它博物馆化的想法。可是它并未完全无用,它仍带有巨大的潜力。要消灭什么东西只需关闭它的功能性和工作属性。这正是发生在莫斯科观念主义上的情形。人们关闭了它的工作属性,将其在博物馆里束之高阁,现在它只被当作过去被高度敬仰。现在这个运动语境中的实际活动依然鲜活地存在,就像它过去存在那样。事实上,俄语论文题目,只要学会战胜这种陷阱,就能避免这一切。 Q:俄罗斯当代艺术的前景怎么样? A:目前的情况很糟糕。以前,在当代艺术还不受主流意识形态或其他外部因素控制的时期,它是一块自由的净土,内部自由沟通无阻。即便莫斯科观念主义并不就自由解放问题进行诉求,但其内部的自由度仍然很高。当然,当代艺术并不是这种状况。当代艺术持续不断地面临着审查制度和盲目主义。当代艺术,将盲目主义这个在很长时间内被遗忘的词汇带回来。这是一个被虚伪极度困扰的世界:人们假装在抗议,貌似在自由地行动,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在沿着前人走过的路线在行进。做这、说那、读这、不要想这、不要说那――这些是意识形态的枷锁。强加会自然地引起抵触――用幽默、讽刺来拒绝,这些是正常的反应。如今,这种抵触的态度正从眼前消失。人们时刻被规范――处处如此。幽默被禁止。对于同性恋或种族主义的评论是不被允许的:任何相关的言论都会被审核。言论自由,首先是指可以对刚刚的话进行反驳的可能性。 Q:如此说来,没有任何有趣的事情会发生了? A:尽管形势很悲观,但还是有有趣的事情在发生,即便是在这种情形下。因为有才华的人和令人兴奋的著作一直存在。在俄罗斯当代艺术中,我可以列举殖民时期和新殖民时期的艺术,同时我还关注 Voina这个艺术组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