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大学 国际关系学院，北京 1008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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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俄罗斯在梅德韦杰夫执政后进入了“梅普组合”时代，外交政策也在延续普京路线基础上增添了梅德韦杰夫的温和、务实性因素。但随着与格鲁吉亚武装冲突的爆发以及波美反导协议签订，加之俄自身实力增长，俄对外政策也开始逐渐出现新变化：对西方尤其是美国实行展示自身实力的强硬外交路线。“现实/防御性”外交在俄新近举措中凸显，伴随而来的巨大作用就是美俄对抗的公开化和全面化。�
关键词：俄罗斯外交政策；梅普组合；格鲁吉亚；美国；外交关系�
中图分类号：D851.2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0961(2017)06-0049-03��
2017年5月7日，梅德韦杰夫成为俄罗斯历史上的第三位总统，随着一周后他任命新一届政府机构成员，普京担任总理，俄罗斯开启了“梅普组合”时代。但俄随后的外交和安全形势却让人担忧，俄对外政策也随之出现新变化，其带来的最大作用就是美俄对抗的公开化。
一、俄罗斯外交显现变化�
梅德韦杰夫上台之初，俄罗斯在如何选择今后外交政策方面令外界猜测不断：是继续坚持普京外交路线，还是干脆另起炉灶？从他执政后的作为来看，在坚持强调国家利益的同时，他逐渐渗入谨慎、温和及现实的外交要素，使外交政策刚中有柔，具体表现为：在对于北约准备吸纳独联体国家计划问题上，他给出了“软性”回应：“俄罗斯在独联体空间占据主动的位置和立场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这些国家都是俄最为亲近的邻国”［1]。而在焦点的科索沃独立问题上，他显露出协调与务实立场：一方面表示坚决支持塞尔维亚和反对科索沃独立，谴责西方国家行为；另一方面，今年2月访问塞尔维亚时，他明确宣称不会武力干预科索沃局势。这种不失准则的透明和开放性对外政策逐渐成为新政府外交亮点。
在温和、务实似乎成为“梅普组合”时代外交政策新起点时，俄政府却用超乎寻常的强硬姿态给予人们一惊：8月8日，俄罗斯与格鲁吉亚在南奥塞梯爆发大规模武装冲突，在此过程中，梅德韦杰夫一改往日温和示人的面孔，对萨卡什维利展现出强硬姿态。俄部队第一时间开进南奥塞梯，以增援驻扎在冲突地区的俄维和部队。针对美国指责，俄总统发出强硬回应：“俄与北约关系在南奥塞梯冲突后严重恶化，但俄对这一关系破裂的后果并不担心”[2］。美知名战略情报预测机构――斯特拉福企业(Stratfor)撰文评论道，俄格冲突是自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的首次重大干预行动，并预测与俄毗邻的周边国家现在会对俄此番行为感到恐惧[3］。在这次冲突事件背后，是俄外交政策新变化的凸显，那就是对西方尤其是美国实行展示自身实力的强硬外交路线。
8月31日，梅德韦杰夫公开宣布俄外交政策的五项准则：俄罗斯尊重确定文明社会之间关系的国际法基本原则；认为世界应多极化，单极世界不可接受；不希望和任何国家对抗；俄外交政策优先方向是保护本国公民生命和尊严；俄关注自身在友好地区的利益［4]。这份外交政策准则声明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第二条和第五条，前者是公开叫板美国的单极格局，而后者将不仅仅把安全防卫范围局限在自身，而是更具有预防性外交色彩。因此，当前俄罗斯外交政策新变化可归纳为：“现实/预防性”的对西方强硬外交政策。
二、俄罗斯外交政策变化的因素�
俄罗斯在与格鲁吉亚冲突中的强硬外交举动颇让西方感到意外，也与普遍认为的梅德韦杰夫倡导温和、合作型的对外政策大相径庭。俄当前外交政策的强势转变甚至比普京时期对外政策更让人觉得“大胆”。但仔细略论原因，上述对外政策变化背后有着内外两大重要因素。
(一)当前俄罗斯国力的迅速增长是内因
国内政治方面，俄目前社会稳定，民生水平显著提高，反对派声音大幅减弱，2017年底结束的第五届国家杜马选举中，普京领导的统一俄罗斯党赢得64.3%的选票，占据新一届国家杜马2/3席位，从而形成一党主导的政党政治格局，为新政府有效运行提供了强力支持。当前，俄政府依靠打击寡头、加强反腐斗争、巩固宪政制度等方法实现了政局稳定，国内政治社会日益步入健康发展道路。
经济领域，2017年被认为是国家经济发展富有成果的一年，这一年俄经济保持了7.6%的强劲增长速度。2017年1月，俄GDP同比增长7.4％，俄专家预测，今年俄经济增长率有望达到7.5%[5］。伴随去年世界能源价格维持高价位水平，俄过去一年的能源出口收入多达2 200亿美元，预计今年仍将达2 000亿美元以上，这将是未来俄经济稳定发展的保障。2017年俄外资流入额达823亿美元，几乎是2017年的2倍[6]。经济发展和贸易部宏观经济综合预测局局长克列帕奇预测，到2020年，俄GDP将达到153.6万亿卢布（约合6万亿美元），从而使其在这个指标上进入世界五强[7]。
国家政治社会的稳定以及经济保持快速增长势头，特别是俄近年来凭借庞大能源蕴藏重新崛起，这使政府在制定对外政策时有了很大信心，当昔日的强国实力在逐渐恢复时，某种程度上实施强硬外交政策也就有了硬力量。此外，现今俄经济高速增长主要以能源出口为依托，国内经济仍然是能源依赖型经济结构，2017年,包括能源在内的原料出口占俄出口总额的85%以上[8]。这就迫使俄愈发将能源安全放在外交工作的关键位置。当能源安全受到威胁时，即使采取强硬外交行为对其而言也是可取的。由于俄格边界的南奥塞梯地区是重要的能源运输路线，对俄极其重要，因此，当格鲁吉亚出兵突袭南奥塞梯后，俄随即发出了超强硬对外举动。
(二)俄罗斯的周边安全和外交空间面临威胁是外因
回顾今年国际形势，俄地缘政治环境面临一系列威胁：首先是东南欧伙伴塞尔维亚政局发生重大变动：2月初塞总统大选中，亲西方的鲍里斯塔迪奇获得胜利。国外媒体纷纷认为，这标志着塞尔维亚开始投向欧洲怀抱。当选后，塔迪奇即表示塞尔维亚将为加入欧盟而努力，不久，塞方就将前波黑塞族领导人卡拉季奇逮捕并移交海牙前南国际刑事法庭；紧接着科索沃在2月17日宣布单方面独立，并随即得到西方国家承认；乌克兰、立陶宛在天然气供应问题上与俄摩擦不断：3月，伴随俄宣布再次削减对乌克兰天然气供应量，俄乌关系又陷紧张，而俄与立陶宛在恢复2017年中断的“友谊”输油管石油供应方面意见不合，导致立陶宛在今年4月欧盟卢森堡外长会议上否决了欧俄就签署“新伙伴关系协定”启动谈判的动议，此问题被无限期延后；此外，捷克、波兰与美国在其领土部署雷达和反导基地态度上愈加一致，加之格鲁吉亚、乌克兰提出欲加入北约。当前，俄三大外交“红线”（科索沃独立、北约东扩、东欧反导问题）均被西方触及。俄政府感到国家安全和外交空间被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不断挤压。
有基于此，奋起冲破美国“挤压”，转变先前外交政策成为俄一大抉择，俄格冲突的发生更是迫使俄重新制定对外战略，梅德韦杰夫9月份在国务委员会主席团会议上强调，“世界在南奥塞梯冲突发生后改变了，这促使俄对外交战略和国家安全问题作出新的决定”[9]。�
三、外交新变化的表现及其作用�
俄外交新变化带来的最显著和重大作用即是美俄关系步入冰点并将双方对抗公开化。随着2017年8月20日，波兰与美国在华沙签订部署导弹防御系统的协议，波兰同意美在其境内部署10个导弹拦截设置，美俄的相互博弈在空间上已经越来越近，在程度上越来越激烈。
区别于俄格武装冲突背后显现的美俄暗地交手，波美在导弹防御系统上达成协议凸显的则是美俄间的正面对抗，而后者比前者更令俄感到愤怒。在波美就反导基地问题达成协议后数小时，俄外长拉夫罗夫决定取消原定于下月对波兰的访问。俄国家杜马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科萨切夫当天警告说，美波就反导计划达成协议将导致莫斯科和华盛顿关系紧张[10]。事实上，南奥塞梯事件加上现在的波美反导协议，已经让关系一直不顺的美俄对抗白热化。这种对抗在地缘政治上的体现是：美俄间的激烈较量将在毗邻俄西部的波兰与白俄罗斯一线展开。随着波兰和白俄罗斯成为美俄交锋的前沿，波对外政策将更加亲近美国，成为美国中东欧战略的最重要棋子；而被西方在人权等问题上反复攻击的白俄罗斯也将坚定地站在俄一方：在波美反导协议签署前一天，俄白两国就建立双方统一防空系统达成了一致。再加上与波兰和美国都有着伙伴关系的乌克兰以及格鲁吉亚、波罗地海三国，俄罗斯西部边境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围墙”格局。因此，该局势将加剧美俄在东欧线路上的对抗程度。
表面上，俄罗斯被波兰举动所惹恼并扬言要“惩罚”波兰，实质上，俄真正目的是打波兰耳光给背后的美国看。然而，与格鲁吉亚不同的是，波美签订的反导协议内容还包括：“双方共同承诺如果遇到麻烦，彼此提供援助”。因此，俄对波的“惩罚”肯定会让美国涉及其中，波俄间的较量将最终演变为美俄公开抗争。波外长西科尔斯基在达成协议后的第一时间即表态：“格鲁吉亚事件使我们更加坚信，与部署反导盾牌有关的美国保障不只是理论上、宣言上或口头上的问题，它具有非常现实的意义”。[11]上述言论中所强调的“现实”字眼明显是针对俄的“惩罚”举动，而“意义”字眼则指波兰有了美国的确切安全承诺，其作用是美国在东欧与俄展开面对面的公开交锋。对此，部分美国的俄罗斯专家惊呼：反导系统和俄对此的强硬外交态度开启了“新冷战”序幕。与此相反，克里姆林宫态度则要显得“平静”许多：梅德韦杰夫在接受俄国内媒体采访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俄罗斯不希望发生新的冷战，俄语专业论文，但关于这一前景并不惧怕。”[12]通过“教训”格鲁吉亚，俄打压了亲美的萨卡什维利的抗俄气焰，也间接作用了格美关系：萨卡什维利在停火协议上签字后，出人意料地指责美国未能尽力阻止敌人“入侵”，俄的外交行为同时也向美国展现了自身前所未有的强硬立场。从俄官方言论来看，莫斯科认为这些外交举动取得了相应效果。事实也确实如此，美国目前就俄格冲突立场已有所改变：美助理国务卿丹尼尔弗里德9月3日承认，格侵犯南奥塞梯是个“错误”。他说，不论格领导人为自己行为举出什么理由辩解，都不能说明该决定是理智的[13]。
就俄方而言，当前外交政策变化取得的一定成效也坚定了政府继续贯彻新外交战略的信心，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俄方实施了对外政策转变后带来的一大作用。当然，美俄间的较量也会由于俄的强硬外交而持续不断。其中近期最值得注意的举动是：梅德韦杰夫在11月5日，美国总统大选结果揭晓的当天即宣布，由于美在欧洲部署反导系统，俄拒绝解散导弹部队的三个团，同时准备在加里宁格勒州部署“伊斯坎德尔”导弹系统。这无疑是俄给美新总统送上的“见面礼”。此前，俄军就警告可能在白俄罗斯部署短程导弹应对美在东欧的导弹基地，但现在这种警告不仅实现，俄语毕业论文，还更进一步将范围拉到离北约国家更近的加里宁格勒，俄的“示威”决心不言而喻。并且，俄新外交政策在刚爆发的美国金融危机背景下显得更明显，当对手疲于国内救市时，俄罗斯却发出一系列与美“不和谐”的声音：10月19日，伊朗表示，俄将向伊提供1 000吨核燃料，以便伊朗布什尔核电站顺利完工并正式运营；10月21日，俄罗斯宣布与伊朗、卡塔尔联合成立天然气欧佩克；11月7日，俄与委内瑞拉签署经济、能源等领域的合作协议，并同意向其出售先进导弹。以上举措表明，在美国遭受金融危机而暂时收紧拳头时，俄罗斯仍会继续坚守新外交政策。因为在本质上，美俄对抗真正反映的是两种国际政治观念的冲突：单极与多极国际格局思维的剧烈冲撞，在双方的国际体系观念都无法调和的情形下，安全困境的频繁发生也就在所难免。
四、结语�
俄格武装冲突可以认为是俄外交新变化的一个标志：从对西方的警惕和不信任立场渐变为对其反击的强硬政策，而波美反导防御系统协议的签订则促使俄向这种变化又迈进了一步。俄罗斯今后的外交政策将很可能不再是以前那种对西方“进犯”仅发出“口头警告”的象征性抗议，也不再是普京时代的“现实外交”，而是“现实/预防性”的具体行为。这既是俄元气逐渐恢复的信号，也是其面对西方“围堵”的无奈之举。
面对俄外交变化，美俄公开对抗的苗头已在欧洲以外的其他地区开始蔓延。在中东：俄8月宣布将向叙利亚提供新型防御性武器；俄海军将进驻塔尔图斯港，该港正对美海军第六舰队司令部驻地及以色列近海，其战略意图显而易见。在加勒比海地区：俄国防部7月宣称，将考虑把古巴作为俄核子轰炸机基地[14]。总体而言，在全球众多地区，均能发现美俄不同程度的较量，正如德国国际安全事务探讨机构总监福尔克尔佩尔特斯的一番评论那样：“如果说我们现在正进入新冷战时期，那么确实，我们已很难就某个问题达成一致了，如伊朗核问题。”[15]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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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George Friedman.The Russo-Georgian War and the Balance of Power.(2017-08-12).省略/weekly/russogeorgianwarandbalancepower.�
［4]Medvedev Spells out Five Principles of Russian Foreign Policy［N］.ITA-TASS,2017-08-31.［5]专家预测2017年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增长7.5%.(2017-01-28).省略/xinwentoushi/20170128/42028857.html�
［6]俄央行副行长预测：今年俄吸引外资额将大幅下降.(2017-02-26).省略/aarticle/jmxw/201702/20170205397808.html�
［7]李长久.2017年世界经济处在快速增长期［J］.当代世界，2017，（1）.�
［8]联合国.世界经济形势与展望2017.省略/esa/policy/wess/wesp2017files/esch.pdf�
［9]俄总统表示俄将制定新外交战略.(2017-09-06).省略/world/2017-09/06/content9816207.htm�
［10] Vanessa Gera,Monika Scislowska.US,Poland Agree to Anti-missile Defense Deal［N］.Associated Press,2017-08-14.�
［11] Arthur Bright.US,Poland Strike Deal for Anti-Missile Bases［N］.The Christian Science Monitor,2017-08-16.�
［12] Paul Woodward.Russia Ready for A New Cold War［N］.The National Newspaper,2017-08-27.�
［13] Nicholas Kralev,Bill Gertz.WH Careful on Cutting Ties with Moscow［N］.The Washington Times,2017-09-03.�
［14] Luke Harding.Russia May Use Cuba to Refuel Nuclear Bombers［N］.The Guardian,2017-07-25.�
［15] Alistair Lyon.Georgia Conflict Imperils Big-Power Action On Iran［N］.The Post Chronicle,2017-08-27.�
［责任编辑：王 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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