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又必须注意到,题词与和歌的内容并非重复,而是一种前后联系。这里和第 3916 首一样,也用到了表推断的助动词“らむ”。然而,这次的“らむ”是跟在“にほふ”之后,反而证实了它的视觉因素。卧病在床的歌者也许并不能直接赏花,但是由花香他推测出如今鲜花盛开的景象,从而萌生了想要攀折的心思。于是他将这种美景和自己的心绪写成了诗句,而在题词中交代了缘由。因此,诗句中的“にほふ”这个词本身并没有体现出嗅觉关联性。 4169[题词]为家妇赠在京尊母所誂作歌一首[并短歌][原文]霍公鸟 来喧五月尓 咲尓保布 花橘乃 香吉 …[训読]霍公鸟 来鸣く五月に 咲きにほふ 花橘の かぐはしき…[仮名]ほととぎす きなくさつきに さきにほふ はなたちばなの かぐはしき(天平胜宝 2 年 3 月大伴家持作、赠答,代作,坂上郎女,坂上大嬢,寿歌)第 4169 首中,有比“にほふ”更适合表示芳香的词“かぐはしき”。而歌者毫无必要用两个词表达重复的意思,因此,前面的“咲きにほふ”无疑是被用来描绘花开的景象,属于传统的视觉类表达,而之后歌者再通过“花橘の かぐはしき”来书写盛开的橘花的香气。可以说,这首和歌的确与嗅觉有关,但并非靠“にほふ”来体现。 《全译古语例解词典》中定义“かぐはし(香し? 馨し) ”为香气宜人或者美丽的、极好的。表香气的释义被排在了首位。龙本那津子也曾指出,虽然这两个词都可能被用来描写嗅觉,但是“かぐはし”多用在这首和歌这样的宴会场面,是一种赞歌式的表达,而“にほふ”则总是出现在“独居”的场景里。 三、“にほふ”、“橘”与大伴家持 在上一小节的具体考察中,可以发现当“にほふ”表示香气满溢的时候,与橘树的渊源着实不浅。已确定提示嗅觉的第3916 首和极有可能提示嗅觉的第3918 首以及第3920 首都是歌咏橘的著作。 使用万叶集检索系统可以搜索到 78 首橘之歌,以“橘”、“花橘”、“山橘”三种形态出现。橘是万叶时代人们喜爱的植物,人们不独爱橘树的丰姿,还歌咏她的果实赞美她的花朵。 《全译古语例解词典》中这样描述橘: 初夏开的白花香气浓郁,冬天则会结出金黄的果实。 平安时代大才女清少纳言在《枕草子》第 3 卷中有段品鉴花木的文字,言语中不乏对橘树的推崇。她认为: 在四月末五月初下着雨的清晨,橘树绿的叶、白的花,乃是世间难得的景象。且那花中微露出黄金球般的果实,比起沐浴朝露的樱花,也是毫不逊色的。 记纪歌谣中提及了橘传入日本的历史,它是垂仁天皇求取的“非时香菓”,即不拘季节四季金黄的果实。而橘的香气成为歌咏的对象和它的传入是在同一时期,并且早已同前文提到的“かぐはし”一起出现过。 此外,《万叶集》中三分之一的“にほふ”都出自大伴家持之手。大伴家持是万叶时代的集大成者,也被认为是《万叶集》的编者。他对“にほふ”很是偏爱,前文中梳理出来的与嗅觉有关的“にほふ”,更是无一例外都来自于他。极有可能正是大伴家持与香橘的结缘,开发了“にほふ”的嗅觉性。 四、结 语 综上所述,在《万叶集》中,共有 6 首和歌中的“にほふ”可能与嗅觉相关。其中,卷 17 第 3916 首中的“にほふ”表现出明显的嗅觉意识; 卷 17 第 3918 首、第 3920 首以及第 3957首中的“にほふ”语义暧昧,难以断言; 而卷 17 第 3965 首和巻19 第 4169 首的和歌本身虽然与嗅觉有关,但并非通过“にほふ”来体现。此外,所有可能与嗅觉相关的“にほふ”全部来自大伴家持的和歌,而且总是同橘一起出现。因此,可以说,大伴家持这位万叶后期的歌者用橘之意象丰富了和歌中“にほふ”的含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