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十九世纪末期,俄国思想界对俄国社会的发展道路问题进行了争论,主要表现为自由主义民粹派同马克思主义者进行了论战。九十年代,“合法马克思主义”的出现及其加入使论战达到了高潮。论战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俄国的传播,也沉重打击了自由主义民粹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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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俄国思想界 自由民粹派 合法马克思主义 论战
十九世纪末期是俄国历史发展的一个重要时期,这一时期,随着维特工业化的高速进行,俄国社会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在经济上,资本主义发展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出现了工业高涨的局面;在政治上,政府的自由主义改革步伐放缓,沙皇政府采取各种方法来加强其专制统治;与此同时,俄国思想界对俄国自身发展道路也进行了争论,其中主要是马克思主义者与民粹主义者之间的论争,到了九十年代,“合法马克思主义”的出现更是使争论达到了高潮,这是继三四十年代斯拉夫派与西方派之间的论战后俄国思想界的又一重大事件。
一、论争的背景
在十九世纪的后半期,民粹主义一直在俄国思想界占据重要地位,对俄国社会有重要作用,然而随着七八十年代革命民粹主义运动的破产,尤其是随着马克思主义在俄国的逐渐传播,俄国的一部分知识分子重新开始了对俄国发展道路的探究。随着民意党人的活动的失败,自由主义民粹派逐渐取代革命民粹派成为民粹主义运动的主流,其主要代表人物包括沃龙佐夫、米海洛夫斯基、尤沙柯夫和丹尼尔逊等。而以普列汉诺夫、阿克雪里罗得、查苏里奇和列宁等为代表的一部分人逐渐开始接受马克思主义,他们形成了俄国的马克思主义流派。自由民粹派和马克思主义者在八十年代就俄国资本主义的命运问题展开了争论,到了九十年代,随着俄国工业革命的高涨,出现了“合法马克思主义”,以司徒卢威、杜冈・巴拉诺夫斯基、布尔加科夫和别尔嘉耶夫等为代表。由于“合法马克思主义”的出现及其加入论战,争论达到了高潮。
二、争论的状况
这场大争论在八十年代展开,并在九十年代达到了高潮,它是继三四十年代斯拉夫派与西方派的争论后的又一次思想斗争。争论的中心问题是:俄国是否应该、是否已经走上了资本主义道路?俄国的社会矛盾将如何发展和解决?
(一)马克思主义者与自由民粹派的争论
关于俄国资本主义的命运问题,这一时期自由民粹派的立场与以前相比已发生了重大变化,他们已不再否认资本主义在俄国出现的事实,但认为它在俄国是没有根基,没有前途的。资本主义在俄国的发展只能导致人民的贫困,而人民的贫困又会危及它的存在,它最终在俄国将陷入恶性循环。他们不相信也不同意马克思主义者,特别是“合法马克思主义者”对资本主义发展所持的乐观主义态度。这种乐观主义认为,资本主义正在发展生产力,就必然会创造出自己的掘墓人――无产阶级。自由民粹派的重要代表人物沃龙佐夫在其最主要的作品《俄国资本主义的命运》中认为,资本主义在西方是一个历史过程,而在俄国则是移植和模仿。俄国农民是国家经济中的主要生产力,他们是为满足自己的需要来经营自己的经济的,他们不需要资本主义的工业、银行和铁路。只要解决农民的土地不足问题,就不会形成破产的无产阶级。资本主义的生存不仅要依靠国内市场,而且必须依靠国际市场;而在人为的保护下成长起来的俄国资本主义只有国内市场,因此不能发展成为大规模的有效生产,只能保持一种剥削制度。沃龙佐夫最后得出了这样一种结论:资本主义组织形式在俄国陷入了恶性循环,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导致人民贫困,而人民的贫困又危害了这种工业形式的生存。俄国没有发展资本主义的基础,企图在俄国培植资本主义的一切努力都将是枉费心机。
关于民粹派的这一观点,马克思主义者进行了批判,普列汉诺夫在一开始充当了主要角色,他指出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已经成为不可回避的事实,资本主义的发展对俄国来说是一件幸事,因为伴随着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必将诞生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两大政治力量――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他们必将在未来的俄国革命中发挥重要影响。普列汉诺夫指出:“我们完全不害怕资本主义的发展。我们坚决相信资本主义越是有力地发展,资本主义社会固有的矛盾越是大大地尖锐化,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就越会临近。”[1](P172)“俄国的革命运动只有当它是工人的革命运动的时候才能获得胜利。我国是没有,而且也不可能有别的出路的。”[2](P46)九十年代,“合法马克思主义”的出现及其加入论战使争论达到了高潮,在论战中以司徒卢威为代表的“合法马克思主义者”一度与普列汉诺夫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者结成了政治同盟。“合法马克思主义者”以自己的深厚的学术探讨和敏锐的政治略论力肯定俄国资本主义发展的事实,用西欧资本主义发展的经验来说明俄国的问题。1894年,司徒卢威了《俄国经济发展问题的评述》,此书站在客观主义的立场上略论和评价了俄国经济中的现实,批判了民粹派对于农村公社和资本主义发展的观点,认为农民的分化和资本主义的发展是不可避免的,此书也批判了民粹派的主观社会学。同时,作为革命流派的马克思主义者列宁在同一年也了《什么是“人民之友”以及他们如何攻击社会民主主义者》,在政治经济学方面批判了民粹派的观点,在论战中这两部作品可以说是相映生辉。1898年,“合法马克思主义者”杜冈・巴拉诺夫斯基的《俄国工厂的过去和现在》出版,此书说明了俄国资本主义工业的起源和近况,驳斥了民粹派对于俄国资本主义的“人为性”和“无生命力”的观点。而到了九十年代后期,“合法马克思主义者”更是在《新言论》、《生活》、《开端》等合法刊物上不断文章,利用马克思经济学说中的某些观点论证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和前景,批判民粹主义理论,主张实现资产阶级的民主自由。
(二)革命的马克思主义者与“合法马克思主义者”的争论
在与自由主义民粹派进行论战的同时,革命的马克思主义者与“合法马克思主义者”在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的理解,以及俄国的社会发展问题等方面也进行了争论。列宁在对民粹派进行批判的同时对“合法马克思主义”也进行了抨击,他认为“合法马克思主义者”歪曲了马克思主义的真正精神,当马克思主义在俄国广泛传播时,“合法马克思主义者”承担了工人阶级的事业,他们采取了不与沙皇政权和资产阶级对立的方式,因此他们的文章能在合法的报纸和期刊上。列宁认为,不能把他们说成是马克思主义者,因为“他们并不赞成阶级斗争、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他们崇拜政治自由和民主制度,他们希望在资本主义的框架下进行一定的政治和经济的改革,密切注视着工人阶级、农民和知识分子的直接利益。总之,他们主张合法改革运动,并且认为这是完成社会经济改革的唯一方式”。[3](P76)
在俄国的社会发展问题上,列宁不同意“合法马克思主义者”的观点,他认为应该用马克思的否定之否定理论来探讨这一问题,而“合法马克思主义者”忽视了马克思主义社会学措施论中的所有特定的特征,如对阶级斗争性质的调查,以及敌对与剥削的形式,这种做法有可能促使无产阶级抛弃他们。列宁认为,马克思主义的实质在于它的批判性和革命性,马克思主义吸引社会主义者的主要方面就是它的批判性和革命性,马克思正确地指出了科学的主要任务是为斗争提供一个恰当的口号。
“合法马克思主义者”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与俄国的发展问题也有自己的理解。作为“合法马克思主义者”最主要代表的司徒卢威被马克思主义的非情感性、科学性,以及它指出的俄国社会的前景所吸引,但在本质上属于自由主义者的他主要是想用社会主义的准则来达到自由主义的理想。司徒卢威不同意马克思主义的一些主要准则。在国家观点上,他否认了马克思主义者认为的国家是阶级压迫的工具,认为它是一个履行在阶级利益之上的必需的功能的机构,并且还认为,国家也具有延续性,即使在资本主义被推翻的情况下,国家也将作为一个基本组织存在。关于资本主义,司徒卢威从两方面赞誉了它:第一,资本主义有从它自身内部消灭的根源;第二,资本主义在各个领域都能带来进步,它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带来了经济的合理化,政治、文化和社会生活的自由。
在社会发展上,司徒卢威批判了马克思的社会革命理论,否定了通过无产阶级革命推翻资本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他认为:社会主义可能会通过资本主义从内向外的逐步的变化来实现,他反对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工人阶级逐渐贫困化的理论。作为一个西欧国家劳工运动的支持者,他认为俄国的工人阶级在推动社会变化中将会起至关重要的影响。司徒卢威认为马克思的社会革命理论充满了矛盾,他指出马克思主义中对于工人的缺陷和他们身体与精神的颓废的论调在他那个时代是正确的,但之后资本主义的发展表明这不是一个一成不变的现象。他进一步指出,如果马克思的观点是正确的,即假使工人的身体和精神都是颓废的,那么社会主义的前途将是相当令人沮丧的,这样工人阶级将不能够发动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或带来革命,也不能够提高艺术和文化。在资本主义的发展问题上,司徒卢威否认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斗争将会越来越剧烈,并且,他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因果关系的原理是错误的,因为这两者都是根本原理或者说是知识分子的创造物而并不是真实的现象。他认为:“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的冲突会越来越轻,在现实的社会里,经济和法学之间既没有绝对的对立也没有绝对的和谐,它们之间是互相的适应与调整的。社会革命必然包含着一个缓慢进展的变化过程,这个变化可能伴随着一个带有一定破坏性的政治革命。社会的转化可能不是通过持续不断的阶级冲突,而是通过阶级的消除。”[4](P79)由此可以看出,司徒卢威正视在资本主义社会里通过社会改革建立社会主义的可能性。
三、对争论的认识
对于俄国资本主义命运的大争论是继三四十年代斯拉夫派与西方派的争论后的又一次思想斗争,体现了俄国思想界对俄国发展道路和前途问题的关注,对俄国社会产生了重要作用。
通过论战,马克思主义者获得了胜利,自由民粹派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九十年代,“合法马克思主义”的出现及其加入论战使论战达到了高潮,由于他们的论战文章和作品具有纯理论性质,所有能够公开、合法地、出版和宣传,从而使这种“合法的”马克思主义成为俄国刊物、书籍和大学中盛行的话题,这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俄国社会各阶层的传播。关于论战,列宁曾说:“我们所以能非常迅速地战胜了民粹主义并且使马克思主义思想(虽然是在庸俗化的形势下)广泛传播起来,也就是因为我们实行了这个联盟。”[5](P234)卢森堡在谈到九十年代的大论战时也说:“这场有些地方相当精彩的斗智,十分有利地吸引住了九十年代俄国的社会主义知识分子,并以马克思主义学派的肯定的胜利而告终,它使马克思主义正式作为一种历史―经济理论而走进了俄国的科学领域。”[6](P212)另外,论战也使更多关注俄国历史发展的人明白了俄国已经走上了资本主义发展的道路,未来革命的主力军――无产阶级正在集结之中。相反,自由民粹派的作用逐渐减小,到了二十世纪初,随着俄国革命形式的高涨,新的革命民粹派――社会革命党――取代了自由民粹派,重新占据了民粹主义的中心地位。
参考文献:
[1]普列汉诺夫机会主义文选(上册)[M].三联书店,1964.
[2]普列汉诺夫哲学作品选集[M].北京三联书店,1956,VOL1.
[3][4]Virendra K.Roy,Marxism in Russia:The Origin,Development and Decline of a Doctrine. Volume 1(1861-1907). S.S. Publishers,1999.
[5]列宁选集[M].人民出版社,1984,VOL1.
[6]卢森堡.资本积累论[M].三联书店,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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