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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中旬的北京之旅,关于俄罗斯的政商名流而言,是一次满载而归的旅程。
也许,“这是这个星球上最好的协同效应:中国与独联体国家日益增加的联系将进一步维持独联体国家的投资故事,即使西方国家将面临长期的滞胀。中国有能力提高独联体国家出口的增长率,降低资金成本,并维持宏观经济的框架。”俄罗斯和独联体地区最大的投资银行Troika Dialog集团表示。
10月12日到14日,俄罗斯总理普京对中国进行正式访问。根据俄罗斯副总理茹科夫表示,普京的访华之旅,将为中俄两国公司家落实多达34项协议,总价值超过55亿美元。
但在一系列包括金融、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和采矿等行业的合作中,最引人关注的仍是中俄能源合作。
俄罗斯总理普京在会谈后表示:“在许多方面,我们的合作正不断增强:矿业、管道的合作、石油供应,以及未来可能的天然气领域。”他称:“中国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但俄国内也有人认为,能源外交可能会加重俄罗斯国内各界对其单一经济结构的担忧。
普京带回的合作篮子
俄罗斯希望在自己的东方开发一个巨大的市场,以制衡欧洲市场。而中国肯定也需要能源。
Troika Dialog集团董事总经理、投资银行业务主管安德烈・沙罗诺夫(Andrei Sharonov)承认:“仅在2017年上半年,中国就先后向俄罗斯提供多笔区域性贷款及投资,总额相当于俄罗斯国民生产总值的2%,此比例在未来数年将呈上升趋势。”
俄罗斯与中国签署了一系列的协议,其中,俄罗斯同意从2017-2017年起每年向中国提供70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是此次会议的重头戏。
协议达成的时间之快和规模之巨大已经远远超出了人们的预期。“该协议过去长期以来都是理论上的构想,但是现在成为了更实际的现实,尽管仍然有人怀疑其可行性。”俄罗斯政府相关人士称。
对此,安德烈・沙罗诺夫直言不讳,中国对俄罗斯最大的吸引之处是资金。许多俄罗斯的金属、石油企业都希望寻找中国投资者。另外,一些小型俄罗斯公司,例如机械、机车生产商,也希望与中国公司合作,在华设立生产线。
俄罗斯也有中国想要的:能源。
日前,中国投资有限责任企业(下称中投企业)称,该企业已经以3亿美元收购了俄罗斯石油企业诺贝鲁(Nobel Oil Group)的45%股权。
此外,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和中国农业银行同意向俄罗斯国有的Vnesheconom bank和 OAO Bank VTB两家银行提供逾10亿美元信贷。上述信贷额度将用于为俄罗斯从中国进口产品提供长期融资。
金融合作的深入不仅仅体现在传统业务上,俄罗斯铝业巨头UC Rusal已初步决定在香港进行首次公开募股(IPO)活动,该新股发行交易预计将在今年年底前启动,对该企业的总估值约为300亿美元。而选择香港的目的很简单:希望借此来吸引中国主权财富基金、相关行业企业及新加坡淡马锡控股等有国家背景的投资者。
更重要的是,两国正研讨用本币进行贸易结算的前景,这也是中国为把人民币打造成区域性货币所做的努力之一。
俄罗斯副总理阿列克谢耶维奇・祖布科夫(Aleksandr Zhukov)表示,俄罗斯和中国正在着手用本国货币取代美元和欧元进行贸易结算。但他也承认,要到相当长一段时间后才能用人民币和卢布进行贸易结算。
“这场金融危机告诉我们,我们不能只盯着自己国内的事务,应该放眼整个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危机给我们提供了机会。”Troika Dialog董事长、首席执行官Ruben Vardanian说,“目前的挑战是,俄罗斯企业对中国企业控股性的投资还不是那么接受,我们应该找到一个好的模式,对俄罗斯企业到中国来投资也一样。对于双方感兴趣的领域,主要是金属、石油天然气、矿产资源和电信行业。”
能源大国的困境
但是,普京所带回的合作篮子也许会加重俄罗斯国内各界对国家单一经济结构的担忧。俄罗斯科学院远东探讨所主任探讨员亚历山大・拉林尖锐地说,俄罗斯正在变成中国的“原料附庸”。
根据俄罗斯联邦海关数据,2017年头7个月,俄中贸易额为195亿美元,其中56.4%为原料品贸易。对此,俄罗斯中国问题战略探讨中心主任阿列克谢・马斯洛夫表示,俄中今后10年的合作将遵循“我们出原料,你们出技术”这一准则。
但在此次金融危机下,饱受单一经济结构困扰的俄罗斯,似乎已下定了决心实现未来经济结构的转变。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10月11日表示,俄罗斯应快速推进本国经济现代化进程,争取10年至15年后面貌焕然一新,并有能力与世界其他大经济体展开竞争。“俄罗斯经济在此次国际金融危机中受损比预想高出一倍,而今后应对危机的方式之一就是发展多元化经济,实现国家收入不再过多依赖能源出口。”
而根据去年11月俄总理普京批准的《2020年前俄罗斯联邦社会经济长期发展构想》,2017年前,俄罗斯将为经济转型创造条件;2017年至2020年,俄罗斯将开始发展创新型经济。
在原料出口型经济结构下,俄罗斯经济长期与国际能源市场密切挂钩,国际原油价格更是成为了俄罗斯经济的“命根”。
“俄罗斯拥有极为丰富的资源,这注定了它要利用这些资源来发展经济。而且,俄罗斯政府正是聪明地利用了国家在自然资源上的优势,才使这个国家获得了十年来的巨大经济进步。”俄罗斯Skolkovo商学院基础设施探讨中心的教授总监 Alan Kantrow在接受采访时表示。
然而,福兮祸所伏。随着本次国际金融危机的爆发,国际能源、原材料价格的暴跌,俄罗斯最大的经济优势一夜之间成为其最大的劣势。尽管俄政府在金融危机爆发初期一再强调俄罗斯是金融危机中的“避风港”、“安全岛”,但在危机不断扩散过程中,国际市场石油需求锐减,油价大幅回落,俄罗斯经济陷入了十年来的首次衰退。
今年1月到8月,俄罗斯GDP同比下滑10.2%,根据俄联邦政府最新预测,俄罗斯经济2017年将萎缩7.5%。
金融危机下的资本市场更是尖锐反映出俄罗斯单一经济结构的危险。以超过70%的跌幅位列2017年全球股市跌幅之首的俄罗斯股市,在今年4月一度迅速创造了超过50%上涨。并随着热钱持续流入,在5月成为了全球股市涨幅最大的市场。但很快,6月份22%的跌幅又使其率先跌回熊市。
对此,美林企业莫斯科首席经济学家尤利娅・采普拉耶娃评价,投资者在决定是否投资俄罗斯时,不考虑整个宏观经济的情况,“他们只看油价”。
而就在全球经济出现复苏绿芽,各国开始商讨未来大规模退出计划的协调时,俄罗斯财政部长库德林担忧的却是可能由退出政策带来的未来石油价格下跌。
库德林表示,正是以美国为主的各国的宽松货币政策,使得油价从40美元的最低点上扬到了现在的70美元。而美国在未来实行退出计划时,流动性的抽离可能使油价得到“修正”,进而作用俄罗斯经济复苏。
正是有鉴于此,梅德韦杰夫在9月19日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在过去一年中,金融危机使我们以更严谨的态度看待我们的资产,采取更加彻底和坚定的决策,首要任务就是关注经济结构。”
而他同时坦言,要改变苏联遗留下来的经济模式十分困难,投入大量资金将不可避免。
致力创新型经济
“我希望未来在各个产业能有更多的创新型公司出现,俄罗斯经济未来的持续发展需要它们。”俄最大投资银行Troika Dialog的执行总经理Gor Nakhapetyan在接受采访时表示。
Troika Dialog是俄罗斯Skolkovo商学院的公司股东之一,在俄罗斯政府的政治推动下,该校正致力于成为俄罗斯未来公司家的摇篮。“在学校为毕业生提供的创业基金管理上,我们会倾向于将资金投给那些发展各类新型产业的创业团队。”Nakhapetyan告诉记者。
而在Alan看来,尽管金融危机凸显了俄罗斯经济结构的弊端,但俄罗斯不应该放弃自己的天然优势。他表示,“这(经济转型)一定是个长期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对自然资源的利用必须持续下去。”
在接受俄媒体采访时,梅德韦杰夫表示,如果目前关于扶持创新产业的政策持续不变,俄罗斯经济过多依赖原材料出口的局面将“在数年内改观”。之后,俄罗斯在5年至10年内才可能建立起独立的高科技产业集群。“我们不得不长期致力于解决这些问题。”梅德韦杰夫说。
他同时表示,经济转型的前提是,必须保证新经济模式在经济总量上与先前原材料制造业至少处于相当水平。“这(经济转型)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停止依靠石油和天然气,我们当然要出口它们,并扩大与其他国家在能源领域的合作。”梅德韦杰夫说,“我们的新型经济还将吸纳一些合适的产业部门。”
转型之路道阻且长
然而,经济结构的调整不仅仅是时间表的设定以及对创新型公司的支持,俄罗斯独特的寡头经济和政商关系是其转型过程中必须直面的厚墙。
俄罗斯的“寡头”基本上都是在1991年来的经济转轨过程中一夜暴富的,人数不多,但能量巨大,基本上控制了国家的石油、电力、冶金和金融业等经济命脉。
据世界银行驻莫斯科代表处估算,俄罗斯“寡头”正在形成对国家经济的控制。以销售额衡量,仅23个“寡头”或集团就控制了俄罗斯1/3以上的工业,同时控制着16%的就业岗位,并掌握该国所有银行业资产的17%。
“今天是部长,明天是银行家;今天是银行家,明天是部长”,这是列宁在80多年前对垄断资本的概括,而这句话仍旧适用于今天的俄罗斯“寡头”。
尽管普京在执政之初就定下了“寡头”依法经营、不准参政的“游戏规则”,但俄罗斯政权与“寡头”间的复杂关系加大了对“寡头”牵制的难度。“寡头资本”形成过程中的“寻租”行为则造成了严重的政治腐败,营私舞弊现象十分严重,一度使俄政权的威信和效率大大降低。
尽管在普京的强硬打压下,俄罗斯的“寡头”们“变乖”不少,但莫斯科卡内基探讨中心略论师马莎・利浦曼表示,“我们虽然已不再看到那些俄罗斯巨富们的张扬行为以及他们带来的公开的作用力,但他们现正以另外一种更为默默无闻的方式继续掌握着俄罗斯的经济命脉,并对各方产生着巨大的作用力。”
马莎表示,俄罗斯的巨富们正在不断转变目标,寻求在地方政府中占据一席之地,希望在当地政府的决策中争取到减免税务、投资资格以及其他一些补贴,使自己能够获得更多的商业收益。
“俄罗斯的经济转型更多的是一个政治、社会命题,”Alan对记者表示,“但它也是俄罗斯重新崛起必须经历的成长之痛。”
(综合10月16日《经济观察报》和10月14日《21世纪经济报道》。标题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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