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外语论文网 www.waiyulw.com 邰洛洛有一张桀骜的脸,明亮的瞳孔和薄薄的嘴唇,一双妖精鬼魅般的眼睛,顾盼之间便会掠走一室的光华,一年四季全是浓墨重彩的裙装,学校开联欢会的时候她一曲曲跳着西班牙舞,奔放而张扬,没有一个男孩子愿意将目光从她身上移走。 在这所重点寄宿制高中,我想每个女生的愿望就是邰洛洛从这个校园消失。可惜邰洛洛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就算她是全校倒数第一也不会轻易离开,听说中考分数线远远不够,父亲出了丰厚的赞助费,周末的时候来接她回家的车都是林肯。 高二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个晚上,理科104班的王扬帆突然现身我们文科班,他不屑一顾地扬着手里厚厚的一沓子粉色的信笺问我们文科班哪个女生写的情书?最好一会儿去操场与他面谈。 本来我正捧着厚厚的《简爱》拱在角落里,可是王扬帆眉目利落的脸和那些熟悉的纸张瞬间击中了我。 我的胸膛里有一朵原本应该快乐开放的花,此刻却突然一瓣一瓣地撕裂,剥落,翩然坠下,发出微弱然而清晰的呻吟,唯一剩余的清醒的思维就是看清楚了我们的班主任正阴着脸立在门口。 王扬帆浑然不觉,他居然将一页信笺展开在大家面前,偏偏信纸上的字体是被语文老师不知道表扬过多少回了的颜体,文科班的同学谁不认识呢? 犹如一面鲜艳的旗帜,穿着大红连衣裙的邰洛洛风一样冲到王扬帆的面前夺下了所有的信笺,快如闪电般撕成小朵的粉色蝴蝶。 她昂着头,冷笑道:“顾小蔻借了我一百元做伙食费,我逼她替我写的,怎么样?王扬帆,我以前是偷偷喜欢你,可是现在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了,你请回吧,别来我们文科班捣乱。” (二) 邰洛洛终于从我们这个校园消失了,校方关于这样一个离开有一个书面语叫“劝退”。 我帮她收拾课本的时候泪水汹涌地扑到了桌面上,西班牙语论文,边上有女生冷冷地讽刺我:“衣食父母啊,就是感情不一样啊。” 邰洛洛依然是一幅散漫不羁的样子哼着歌儿摇摆着身体,追着她出来,邰洛洛满不在乎地继续摇晃着身体伸手揽住我眼睛却一直和那些躲躲闪闪在一些地方的目光对峙,她在我耳边说: “顾小蔻你别怪我编了一个你借钱的谎啊当时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顾小蔻你不要在意这件事情啊我没关系啊让我爸重给我换个学校啊,顾小蔻以后你有男朋友了让给我三个月我们就扯平了啊。” 月色下我看到自己是一只战战兢兢的小鸟,玛琳象是一只孤寂的小兽,在荒漠上以决绝的姿态奔跑。 仰起头我把泪水慢慢地逼了回去,如果青春有错,那是因为我们还在成长,盲目而没有方向。 数年后,去M大是我们这个省份的文科生非常理想的一所大学,去中文系报到那天,远远地,看到新生报到处,一袭玫红的裙子猎猎飞扬,让人头晕目眩。 说真的我天天都祈祷邰洛洛平安多福能考上好大学,但是我也天天祈祷这一生最好不要再见到她,她会不时提醒着我,王扬帆划下的伤口让我对她一生欠疚。 仁慈的主好像只听到了我前半个祈祷,邰洛洛转学到了一所职业高中,然后如愿考上了M大的艺术系。 当晚的迎新生联系晚会,邰洛洛将头发紧紧地扎在脑后挽一个髻,在鬓边别上一枝大红的月季,简直是梅里美笔下的卡门,迎着吉他铿锵的节奏,提起长长的繁复的裙摆一路向舞台走去,那边等待着的,是穿着紧身黑色长裤、长袖衬衫和绣花马甲的艺术系高年级的男生。 随着吉他弦子越来越急促,邰洛洛打起响指,用高跟鞋在地板上踢踏出疯狂的节奏,并飞速旋转,摇摆着长长的多层花边褶裙――直到吉他手最后一拨弦,舞者亮出优美造型,一切都戛然而止。 全场掌声雷动,我再一次看到两种目光,男生向往热切的眼光和女生挑剔忌妒的眼光。 邰洛洛浑然不觉,她的额头挂着浓密的汗珠,她一路拨开人群向我走来,那双明眸奕奕发光。 很多人诧异的目光里,公主般的邰洛洛揽住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瘦小的我,挨着我的耳朵说: “顾小蔻,看到你真高兴,有没有男朋友啊,记得让给我啊!” 我傻傻地看着她,说:“邰洛洛,当年,我忘了跟你说对不起。” (三) 皮大衣内若隐若现的是近乎透明的无袖高领薄纱衫,腰间的银质皮带斜挎在下摆的花边上,随意地露出蕾丝的一角,西语论文范文,紧身丝绸长裤比发卡上的碎钻还要亮。 邰洛洛出场的时候永远是惊天动地的,她丝毫不隐晦她出身于大富之家,一条仔裤也绝对是国际品牌。 想做护花使者的人多如牛毛,邰洛洛全部不理不睬,她最忧愁的事就是分辨不出男孩子追逐她是出于爱情还是美貌与富贵? 后来邰洛洛断定喜欢我的男孩子定是出于爱情,肯定是本质不错的人。 于是,每认识一个向我示好的男孩子,邰洛洛的脸会在一瞬之间变成了暮春的花园。 整个大学,前后有五个喜欢我的男孩子,无一不迷失在邰洛洛的长裙下。 我的感情如同一株风干的爬墙虎,日以继夜地攀趴宿舍的窗棂上,看着白天变黑,黑天又变白,没有任何颜色。 原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当年邰洛洛出面解救了我,却要我今日做她的爱情试金石。 我只有再次祈祷邰洛洛能够获得真爱,不要频频出面做我的爱情挡路石。可惜的是主这次没有接受我的祈祷,五个男生都是不出一个月就被邰洛洛踢开。 黯然伤神的男生转而继续向我示爱,对不起,感情的路上,没有浪子回头。 宿舍的女孩们都替我鸣不平,我知道,我欠了邰洛洛的,她怎么样做,我都要容忍。 所以邰洛洛向我痛骂这些男孩子不过是好色之徒时我只能沉默。 只能在她骂完之后洗耳恭听她的梦想:西班牙的圣家堂、米拉公寓、居埃尔公园、斗牛士、弗拉门戈舞女郎;西班牙一年到头有那么多狂欢的节日,因为西班牙太自由太享受,所以能够给高迪和毕加索无比宽广的想象和创作空间;最重要的是,那些优雅而浪漫的西班牙小伙子,才是邰洛洛真正的向往。 “现在的我,只不过太寂寞了,从你身边找几个看起来本质不错的男孩填补一些生活的空白。” 面对邰洛洛的坦白我差点闭过气去,想想自己大学生涯里可怜的感情全被眼前这个妖精玩得落花流水,我再也忍不住了,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像刀子般掷出: “邰洛洛,到此为止吧,我确实是欠过你,但这几年也还清了吧?从今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邰洛洛捂着红唇乜斜了我一下,波澜不惊,烟视媚行地离开了。 我发誓毕业之后不与任何一个校友联系,一个人偷偷去一个远些的地方,再也不要见到邰洛洛。 这一次,我们终于分崩离析,谁也不再理谁。 (四) 两年之后邰洛洛再次盛装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差点休克。男友聂原适时的扶住了我。 邰洛洛大叫着说“顾小蔻你怎么跑到这么美丽的一个地方还找了这么好看的哥们儿啊!” 这个妖精穿着紫罗兰色的裙子,透明的宽边蕾丝紧密包裹在胸臂周围,网状的玫瑰花纹华丽地绽放在胸前。 好象有粉色的蝴蝶开始在我眼前乱转,把我的脑袋旋得晕晕忽忽。 完了,恶梦开始继续,聂原,他又开始不是我的了。 果然,晚饭之后邰洛洛要求我们带她出去到烟台转转,看这个海边城市的夜景,我头晕难耐,顾原欣然领命尽地主之谊。 夜晚很寂静,零零落落的车子,在空气里摩擦出长长尾音的呼啸,逶迤而去。 可能,我又要在这样的一个毫无防备的夜晚丢失掉我的爱情了。 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记忆了,那些过去,就如萤火虫般地挑着光亮向我飞来:在那所古老的寄宿学校里,空气清澈,光影被树枝打碎,对面的墙上贴满了一层层的通知与光荣榜,我看到葱笼娇艳的邰洛洛迎着风儿在奔跑,漂亮的长裙好象拖着长长的阳光。 我捧着书偷偷地注视着邰洛洛,别的女孩子说,不要看邰洛洛,她长了一双妖精的眼睛。可是我不,我总会悄悄地看她的一举手一投足,我喜欢她身上的一切美好,单纯而自然的美好。 聂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我握住自己的双手紧张地望向他的身后,几个钟头前灿若春花的邰洛洛好象蒸发了一般不复存在。 我喃喃地道:“聂原,邰洛洛呢?她没有要求你做她的男朋友么?她不仅风情万种还家财万贯是男人们理想的情人兼夫人。” 聂原走过来把我揽进怀里,我紧紧地伏在他胸前,一种熟悉的感动撕开了我的心肺,我记得邰洛洛喜欢揽住我对着我的耳边说话,只有亲密无间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动作,可是邰洛洛,我究竟知道她多少? 聂原俯在我的耳边说:“傻蔻,怪不得邰洛洛说你是个傻蔻,你这样一个直接爱别人的女孩子,不是邰洛洛利用她自己作你的爱情试金石,你不知道会被虚荣功利的男孩子伤害多少回?” 啊?我抬起眼看着顾原。顾原继续说:“邰洛洛给我回忆,多年前读高中的时候,只有你用一双纯净的眼睛注视着她,她永远都忘不了,她那么珍惜你给她的那种目光,她舍不得你受一点伤害……” 啊,邰洛洛,洛洛,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暗地里是叫我傻蔻的? 亲爱的妖精,你在哪儿? 聂原说:“傻蔻,她走了,她终于可以放放心心地去西班牙了……” 多年后,泪水如同邰洛洛收拾课本离去的那个晚上一样,汹涌不止,我终于,再次,巨烈地,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