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大学著名教授易中天先生在《品人录》后序中曾说:“品书,品画,不如品人”。我们都知道木兰形象最早可在《木兰诗》中找到原型,也就成了后人改编的母本。无论是中国的改编还是外国的改编都根据时代的不同、读者的不同、社会环境的不同以及读者不同的需要填补了母本的空白。中西方文化的巨大异同给了作者极大的发挥空间。华裔美国作家汤婷婷的成名作《女勇士》中的“白虎山学艺”,重塑了木兰在美国文化语境下独立自主、追求男女平等的幸福生活的形象,是中西跨文化再创造的结果。林语堂的小说《京华烟云》中的姚木兰也是对木兰形象的一个颇有新意的改编,木兰成了“道家的女儿”。迪斯尼大片《花木兰》更是体现了美国的女权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木兰成了西部牛仔的代言人。而在东方,木兰的形象,宣扬的是儒家精神。对于“木兰"的戏剧已走过很大一段历程,大师常香玉演的花木兰成为了豫剧的经典之作。1999年大陆拍的《木兰新编》也成了中国“女权主义思想”的典型代表,以及中国电影界即将拍摄的《花木兰》也将对爱情、两性问题有新的思考。本文试图略论中西方与“木兰”相关的著作,对木兰文化进行更深入的研讨。 2.迪斯尼电影《花木兰》 作为诗歌,《木兰诗》有很大的跳跃性,缺乏具体的故事情节和细节,因此迪斯尼大片《花木兰》无疑填补了这种艺术空白,是精英文化向大众文化转变的又一次经典改写。改编后的剧目“体现了美利坚的精神内核,即女权主义与个人英雄主义,木兰成了地道的开放、活泼的西部牛仔”(秦志希,翟晶)。美国的木兰同样也渴望为家庭、祖先争光,给他们带来荣耀,但却不愿意以散失自我为惟一条件。她代表了美国人对女性独特的欣赏角度,也是迪斯尼为什么能如此吸引全球观众、迎合女权主义思潮的策略。描述的是西元五世纪,匈奴军队在单于率领下大举进攻入侵中原,北朝皇帝命令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人赴前线抗敌。木兰父亲年事已高、行动不便,可作为家中惟一的男人,他又不得不重新入伍。此时,木兰毅然决定替父从军。在宗庙守护神"木须龙"和忠实的蟋蟀“叽叽”的帮助下,木兰不但隐瞒了身份,还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在与匈奴军队在雪地作战中,她表现异常的勇猛和聪明,并拯救了整个军队。在重要关头,木兰使出浑身解数大战单于,最终在李将军的帮助下杀死了单于,救出了皇帝。最后,木兰光明正大地恢复了女儿身,衣锦还乡,为家族蠃得了无上的荣光。 “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从这一点上来说木兰可算是个帅才。雪山之战中,就充分显示了木兰斗智不斗勇的个人英雄气概。木兰的武功其实算不得好,至少不如李翔将军。战争中敌多我少,匈奴好似千军万马,虎视眈眈,木兰想,大不了就是一死,何不来赌一把,绝望之际,木兰巧生一计,用尽全身功夫,拔剑射向雪峰,没想到她这一剑可真让她赌赢了。后来,李将军发现木兰是女郎,就把木兰丢弃了。可木兰表现沉着,君子之勇啊!何谓君子之勇呢?“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骤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苏东坡说过,这是因为“其所挟也大,其所致也远”的原因,也就是说,为了远大的理想,可以暂时忍受一时之辱,不计较眼前的得失。所以即使李将军把她留在雪山中,但木兰也没计较什么,独自前往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不定到时候联手还可以做成大事呢!真没想到结果真是令人喜出望外。 战场上是不能没有勇敢的,所谓“两军相敌勇者胜”。木兰的长处就在于善于学习,不怕艰苦,具有坚强的意志力,临危不惧,有过人的胆识。因此能在战斗中不断成长,靠着自己极高的天分和随机应变的能力,终于得胜而归。体现了木兰无以伦比的人格魅力。这正是个人英雄主义的表现。 3.《女勇士》中的花木兰 后现代手法的应用也在汤亭亭的小说《女勇士》中得到充分的发挥。“《女勇士》中糅合了自传和传记,历史和神话,记忆与虚构,这种碎片式拼贴深刻地反映了汤亭亭对于性别、种族、阶级、文化和历史等多重但却相互关联的身份网络”(郑庆庆)。她将古老的中国神话、传说及历史进行移植,比如说木兰的女扮男装,中国传统的后背刺字,等等。作者还用异国情调加以渲染,对其进行改造和发展,文章中还提到“汤亭亭有意将中美两种不同文化置于对话状态,既辨认了本民族的传统美德和文化糟粕,也审视了西方文化中的不合理与荒诞性,对两种文化进行了反思与批判,勇敢地对以西方为中心的话语权威发起了挑战,试图在平等对话的基础上确立边缘文化的合理价值,实现了自我身份的重构,在旧式权威的废墟上空呐喊出边缘的声音。” 从“白虎山学道”一章中,讲述的是木兰在白虎山求仙学道,木兰注重的是自身的锻炼修养以及不断地提高,在战场上她的身份不用遮掩,可以与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生子,来实现女性的性别价值,变成了一个家庭事业两个都不误的现代职业女性。这体现了木兰抗拒以男权为中心的主流社会,宣扬女权主义的深刻立场。主要挑战的是父权和种族制度,这是与儒家思想截然相反的,这也就不同于《京华烟云》中所塑造的道家女性形象。 “女权主义是西方话语的产物”(陈旋波,1995),因此有些作家如赵健秀认为《女勇士》对“美国华裔小孩耳熟能详的真‘花木兰’故事”的篡改,表明作者对中国传统文化及其华人身份的“自我厌恶”,对中国文化“自卑”的否定;“花木兰”在《女勇士》中变成了“一个白人优越论创造出的中国式女人被禁锢在丑陋的中国文化中,并成为其牺牲品”(赵健秀,1991)。认为汤亭亭的著作是基于西方话语,迎合西方读者的(张敬珏)。就连卫景宜也说“书中所描述的中国文化很大程度上,也是作者站在‘他者’的立场对中国文化的‘误读’”。但他同时也指出汤亭亭借用花木兰创造了属于华人自己的神话。对“花木兰”故事的刻意改写出于她的精神需求,至少,“讲故事是对实际矛盾的虚构性解决”(杰姆逊,1997)。 三、结语 可以说不论是《女勇士》中的花木兰,还是迪斯尼的花木兰,还是林语堂笔下的“道家女儿”,抑或是其他类型的花木兰的改编,小说、戏曲,或其他社会话语形式,都是以“木兰从军”――《木兰诗》作为母题的源本。在跨语境的叙事下,显示出跨世纪的文化轨迹。时代呼唤着新的花木兰,我们还应该有文化底蕴更深厚、当代色彩更鲜明的花木兰艺术形象。我们期待着她的出现。中国木兰的孝道,单方面的无条件的付出,是难以为西方人所接受的。而迪斯尼影片《花木兰》,正好迎合了西方的文化心理,传达个人主义的气息。美国人强调的是个人的思想自由和行动自由,木兰对自我女性价值的充分肯定。但西方的改写似乎忽略了民族团结的成分,过分地把国家的兴亡寄托在某个英雄人物身上,过多地宣扬个性色彩,把个人与国家的关系最大化。而作为社会的大家庭的发展是与大家的共同努力不可分割开来的,我们应该弃除个人能拯救世界的个人英雄主义的人生观。而东方的改写一味地强调女子的忠君、孝顺、漠视功利等一系列的中国传统优秀品质,而木兰本身只是做了她喜欢做的事情,为何偏给她乱戴帽子?木兰的改编,不管经过多少次,不论女权主义改写也好,个人英雄主义改写也罢,只是各个时代文化的轨迹而已。 参考文献: Frank Chin, "Come All Ye Asian American Writers of the Real and the Fake", in The Big Aiiieeeee! An Anthology of Chinese-American and Japanese American Literature. Edited by Jefery Paul Chan, et al., 1991, pp.3-29. Meridian, New York. 陈旋波.从林语堂到汤亭亭:中心与边缘的文化叙事.外国文学评论,1995(4)。 范文澜.“中国历史上的民族斗争与融合”,见《范文澜全集》,第十卷,第498页,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何雪春.文化政治:花木兰形象的后现代改写与接受――《女勇士》的再思考.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社科版,2017(4)。 杰姆逊(Fredric,Jameson):《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唐小兵译,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 林春分.论《木兰诗》的主题思想.《河南大学学报》,1978(5)。 秦志希,翟晶.从迪斯尼《花木兰》看全球语境下的跨文化传播.《当代传播》,2002(2)。 卫景宜.中国传统文化在美国华人英语著作中的话语功能――解读《女勇士》――花木兰.《中国比较文学》,1999(4)。 吴中杰.《京华烟云》与林语堂的道家思想.海外华文文学探讨,1988(1)。 郑庆庆.站在边缘的女勇士――对汤亭亭《女勇士》的跨文化观读解.《外国语言文学》(季刊),2017(1)。 赵从仁.《木兰诗》的著录及其时代问题.中州学刊,1985(5)。 朱晓鹏.简论道家思想的基本精神和现代意义.《学术论坛》,1997(3)。 张敬珏.《女战士对抗太平洋中国佬》,载台湾《中外文学月刊》第二十一卷,第九期。 张未民.“木兰从军”的解读与中国“百戏”传统的再认识――从大型杂技故事剧《花木兰》引发的思考.《戏剧文学》,2017(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