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借鉴中国古白话小说的语言和意境,是张爱玲小说的特点,也是历来所为人垢病之处。时至今日,仍然有人对其进行指责,认为这使其著作变得不够扎实,陈腐阴暗。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小说中,张爱玲频繁灵活应用各种传统语言和意象,让人物和物象在特定的条件下高度地融合在一起,产生出新的本质,已发生了改变的新形象,完成了她故事叙述过程中作者的生命感悟的诗意表述。 外语论文网 www.waiyulw.com 关键词:张爱玲 语言 技巧 张爱玲的小说创作具有一种超越性。这种超越性也许来自她那种用惯常的思维难以理解的对人生、生活和文学的看法。这种超越性同时也来自她那别人难以企及的在语言表达方面所具有的天赋。这天生的资质让她凭借天才的心灵触及到感性世界的极致。 一、在古典化的语言风格中传达着现代主题 张爱玲笔下人物的命运中浸透中国文化的深深宿命感,中国文化意象成为她笔下人物的随伴意象,使得她笔下人物在她的文化想像中成为中国文化的载体,从而表现了人物的文化命运。作者在感叹《金锁记》中曹七巧的命运时,将她渴望爱情而不得比作“玻璃匣子里蝴蝶的标本,鲜艳而凄怆”,就通过相当传统化的意象“玻璃匣”、“蝴蝶”,突现了曹七巧在重复着中国女性悲剧命运的永恒律动:她们原本应该是飞舞在的,可如今却干枯在“玻璃匣”中,无比凄凉。 《多少恨》中的虞家茵放弃自己的爱情而选择了离开,张爱玲这样写她:“她到底决定了,她的影子在黑沉沉的玻璃窗里是像沉在水底的珠玉,因为古时候的盟誓投到水里去的,有一种哀艳的光。”“古时候的珠玉”与虞家茵的选择相结合,有两层含义:其一,虞家茵就像古时候的珠玉那样,是在重复女人的不变命运,那就是为家庭,为他人,牺牲自己的爱情。这个意象的出现,将虞家茵定格了,定格在千古女人的同一悲剧境遇中,没有其他的出路。其二,张爱玲之所以要让虞家茵自己去欣赏自己,那是因为张爱玲认为虞家茵也会在这种自己的选择与承担中得到心灵的快慰,这是在表现:既然无法逃脱命运的桎梏,那么就接受这种命运的安排。这当然是悲凉的,所以形成了张爱玲在描写女人时所表现出的苍凉之美,突出了中国女人作为一种文化生命的丰富性与复杂性。 如果说在题材处理和人物形象的描绘上,张爱玲以自己的现代眼光对民族传统的超越还有些隐约,那么在语言应用和表达技巧上则明显得多。我们很容易体会到她审美情趣的古典化。她在叙述语言上尤其是写景状物时体现出对古典意境的追求,比如写月亮“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写长安在月夜里吹口琴,“墨灰的天,几点疏星,模糊的缺月,像古印的图画,下面白云蒸腾,树顶上透出街灯淡淡的圆光”。但是在这些充满古典韵味的景与物、比与喻的后面,赫然而立的却是人性的被扭曲与戕害、人生的孤独与痛苦等等现代的主题。在张爱玲那里,西语论文范文,对古典审美风格的追求与对现代主题的表现、揭示融合得天衣无缝。她的创作也体现出中国现代文学在民族性与现代性相结合方面而达到了少有的成熟和鲜见的高度。 二、传统小说的语言和意境同现代小说技法的融合 前苏联美学家莫・卡冈在《艺术形态学》中说过,音乐“能够以特殊的力量和准确性揭示语言表现所不能达到的最隐秘的情感运动、委婉的感情以及不可捉摸的流动的情绪”。张爱玲的小说中就设置了大量有关音乐的描写片断,西语论文,的确,音乐可以贴切传神地将内在隐秘的情感思绪外在化,这些丰富灵动的音乐描写也为张爱玲的小说增色不少。 “胡琴咿咿哑哑拉着,在万盏灯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小说的开头和结尾都有这段文字,复沓的乐音给小说笼罩了一层感伤的色彩,胡琴也化作小说里的角色,仿佛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悠悠然述说着往事,流苏和柳原的倾城之恋就是生命的琴弦上不经意间流淌出的一曲感伤的音乐。张爱玲像一位驾驭语言的舵手,指引着读者在她的文字间游走,领略其小说语言的无限音乐魅力。 成功地使用意象的例子在张爱玲的小说中俯拾皆是,可以说,现代文学史上很难找出其他任何作家像她这样在小说中应用如此繁多的意象,意象在她的小说中功用很多:增强故事的生动性与画面感、使读者产生丰富的联想、传达人物特定的心理状态等等。这些意象都是人所习见的物象,符合日常的经验,符合规定情景,并没有奇情异趣和夸张变形,每一笔都是严格意义上的写实,然而由于她能够在意象营造上别出心裁,融入人物的主观感受及她对生命的感悟,使原本无生命的景、物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获得了超越本体的象征意义,令读者能在这些习见事物构成的意象中感悟到生活的某些本质方面。这些大量散布在故事进程中富有象征意味的意象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面丰富了小说的意蕴,同时又将小说的题旨传达得更为含蓄、隽永,从而也使小说具有浓厚的象征色彩。 虽然张爱玲小说意象纷呈,但以“月亮”出现得最多、最典型,也最有特色。《金锁记》有多处写到“月亮”。 小说一开场就有一轮三十年前的月亮引导读者进入一个伤感、凄清的故事:“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小说的结尾处又以月亮的沉落作比:“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结束了故事,也结束了七巧的命运。 在这篇小说中,“月亮”的几次出现或者是模糊的、残缺的,或者是癫狂恐怖的,都缺乏月光在通常意义上的浪漫的情调,这一方面是由于张爱玲用月亮来象征人物的不幸命运和变态情欲的可怖,另一方面也含有张爱玲对人生难得圆满的叹惜之情。故事完了,但是月亮仍然存在。张爱玲以其幽绵的笔触及其独特的构思为我们营造了一种迂徐回旋含蓄的意境,在这种意境的烘托之下,用一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老练之至的语言,借助月亮这个意象将各种复杂微妙的的心理敏锐的摄于笔端。这是月亮构筑的永恒悲剧,这是女性的悲剧,人生的悲剧。 在张爱玲的其他小说中,如《沉香屑・第一炉香》、《倾城之恋》、《茉莉香片》、《沉香屑・第二炉香》等都有生动的对于月亮的比喻和描写。这个不断浮现在张爱玲世界中的“月亮”意象是各色各样的,有寒冷的、光明的、朦胧的、同情的、伤感的、残缺的等等。亘古长存的月亮从不同的角度和方位,映照着张爱玲世界中的人物,照出他们的隐秘和残酷,也照出他们的软弱和惶恐,也照出文明发展过程中艰难行进的人类本相。 无庸质疑,张爱玲精湛的语言技巧也是她的小说永远吸引着读者的原因。她的奇巧的比喻,她的诡异的色彩应用,和她的文章里反复出现的各种象征和意象,给她的小说印上了“张爱玲”的防伪标记。“宝石镶嵌的图画被人欣赏,并非为了宝石的色彩。”但是傅雷先生的这句话也确实说出了张爱玲在其小说创作中,她的语言艺术所起到的影响。■ 参考文献 1、张爱玲:《张爱玲文集》,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年。 2、[苏]莫・卡冈著,凌继尧、金亚娜译:《艺术形态学》,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6年。 3、傅雷:《论张爱玲的小说》,(《傅雷文集・文学卷》),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8年。 作者简介:李权,武警警官学院人文社科系大学语文教研室助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