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贯中西的美学大师朱光潜认为,中国传统文化轻视恋爱而重视婚姻;西方文化则是在爱情上实现人生,故有恋爱至上说,此语确为至言。 外语论文网 www.waiyulw.com 爱情是太阳底下最美的花朵(马克思),郭沫若翻译的《少年维特的烦恼》里有首序诗: 青年男子哪个不善钟情 妙龄女子哪个不善怀春 这是我们人性中的至圣至神 为什么男女两性之间具有如此强烈的吸引力,古希腊神话作过这样一个解释:远古时,人是圆球体,他有四只手,四只脚,有着前后相反的两副面孔、一个头颅、四只耳朵。人的胆大妄为,使得奥林匹斯山上得众神忐忑不安,宙斯决定将人分成两半。之后,每一半都急切地扑向另一半,他们拥抱在一起,纠缠在一起,强烈地希望融合为一体,这便是尘世的爱情。 中国传统文化认为性、爱情、婚姻是一回事,长辈对小辈的曰慈,君王对臣下和百姓的爱曰仁,晚辈对长辈的爱曰敬,却没有一个词专门表示男女之间的爱情。理想的夫妻关系曰举案齐眉,曰相敬如宾。“私奔”被用于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结合的男女。“私通”则表示婚姻之外的男女之情。真正的恋爱仅见于桑间濮上,中国最古老的诗歌总集《诗经》收集了不少民间情诗,比如有篇《关雎》里的君子,对窈窕淑女的追求从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到琴瑟友之,钟鼓乐之,具体而微妙地表现男子在爱情追寻过程中那种难以自己、刻骨铭心的相思。英国霭理士在《性心理学》中写道,不论爱情或性,它的满足必须牵涉到另一个人,窈窕淑女是如何反应的呢,我们不得而知。“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悦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说的是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其中我们看到的仅是从吉士角度对定情之物的感受,女方感情反应却被忽略了,因而是见物不见人的感情。春秋时代的卫国相对开放,故传统的卫道士说的是其声淫靡:“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我们看到的仍然是间接的物,而不是直接的情。 中国文人大半光阴用于仕途羁旅,故朋友交情,酬答酬唱的诗多而且好。王勃“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李白的“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知道夜郎西”,柳永的“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老妻寄异县”是为常事,杜甫《腋》:“今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是人对月怀念妻子,却设想成妻子对月怀念自己,然而这仍然是是人自己的感情,缺乏夫妻双方感情的交流。 中国爱情诗写于婚后的多,写得最好的往往是惜别悼亡的诗。比如李清照的《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莲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漂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比如纳兰容若的《浣溪沙》:十八年来坠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 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悼亡的诗如苏轼《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西语论文网站,尘满面,鬓如霜。昨夜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纳兰容若的《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法国诗人普列维尔的《公园里》体现的则是西方文化公开的、直接的、热烈的、自由奔放的爱情。 一千年 一万年 也难以 诉说尽 这瞬间的永恒 你吻了我 我吻了你 在冬日朦胧的清晨 清晨在蒙苏利公园 公园在巴黎 巴黎是地上一座城 地球是天上一颗星 感情作为深层心理是难以言说的,与中国诗歌以意作元素,用情景交融的表达方式,西方诗歌别具一格。诗的焦点是“你吻了我,我吻了你”,吻的主体是你也是我,这吻既是时间上的一个点,又是空间上的一个点。作为全身心的投入,相拥而吻的此刻,你我已不知时间究为何物,时间在热吻中仿佛凝滞住了,因而不是瞬间属于永恒,而是瞬间吞没了永恒,瞬间就是永恒。永恒就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不是一千年,也不是一万年,故此一千年、一万年也难以诉说这瞬间的永恒,而这一瞬间的永恒就是“你吻了我,我吻了你”这就是从时间上歌颂了爱情,爱情之热烈,爱情的伟力不言而喻。 爱情在西方文化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它甚至比个人生命更为重要,裴多菲的诗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体现的就是西方文化的爱情观,普列诺夫的《公园里》体现的也就是这一爱情观。 相拥而吻的季节是冬天里的一天,(寒冷吗?)时间是在清晨,这一清晨的特点是一切都在朦胧中,(鲜明突出了你和我这一相拥而吻的主体),地点:蒙苏利公园(公园是一个公开的场所)。两个“清晨”突出地渲染了这是一天的开始,而且是他们一生的开始,(从时间转换为空间,过渡句)。公园在巴黎,巴黎是地上的一座城,地球是天上的一颗星,这是从空间上歌颂你吻了我,我吻了你的伟大的爱情,在时间上这一吻是属于永恒的,在空间上它弥漫于巴黎,弥漫于地球,弥漫于无边无际的宇宙空间之中。白居易写《长恨歌》,李隆基与杨玉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愿望以悲剧作为结局。爱而恨,这种恨比爱更深刻、更伟大。爱战胜了死亡,爱超越“天长”,超越了“地久”,西语论文网站,超越了无穷无尽的时间和空间,进入了永恒,窃以为,《长恨歌》和《公园里》有异曲同工之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