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兰共和国建立之后,伊朗开始以伊斯兰世界团结的捍卫者自居,意识形态宣传具有非常明显的泛伊斯兰特点,并采取了一系列举措淡化其什叶派色彩,以证明该诉求的正当性。革命后不久,伊斯兰文化和指导部宣布禁止在布道、出版、广播和电视节目中出现一切反逊尼派的言论;此后阿亚图拉霍梅尼向所有前往麦加和麦地那朝觐的什叶派穆斯林发布“法特瓦”,要求他们和逊尼派穆斯林一起进行公开的集体礼拜;1982年,阿亚图拉阿里·蒙塔泽里启动了每年伊斯兰教历3月12~17日的伊斯兰“团结周”活动,以纪念穆圣诞辰等。①伊朗强化自身泛伊斯兰特性,并借此扩展其地区作用的做法,对沙特阿拉伯在伊斯兰世界的宗教地位和地区政治作用构成巨大的挑战。 自20世纪初麦加和麦地那两圣地被纳入现代沙特阿拉伯国家的疆域以来,沙特就以“两圣地监护者”和“正统伊斯兰信仰代言人”自居,积极扮演着伊斯兰世界盟主和世界穆斯林精神领袖的角色。什叶派的一些信仰和实践与作为沙特官方信仰的瓦哈比主义相悖,因此时常被认为违背了“认主独一”的根本信条。生活在沙特的什叶派因而遭遇严峻的挑战。但沙特把建国的历程定义为反对异族统治、重振伊斯兰信仰的过程,此后其经济实力的增长和作为“两圣地监护者”的身份更强化了其在阿拉伯—伊斯兰世界中的地位。它倡导建立了世界穆斯林大会和伊斯兰世界联盟两大泛伊斯兰国际组织,凭借巨额石油财富在全球范围内开展活动。它领导着伊斯兰世界联盟并开办学校,资助从尼日利亚到马来西亚的穆斯林学生在沙特学习,其宗教与政治作用随之扩散至世界各地的穆斯林社团。可以说瓦哈比主义激发其雄心,而石油财富资助其事业不断发展,沙特在伊斯兰世界的领导者地位由此奠定。 霍梅尼号召的伊斯兰世界大团结,是以伊朗为首、以伊斯兰革命为榜样。他公开对沙特苦心经营的伊斯兰世界领袖、“两圣地监护者”的身份提出质疑,认为沙特奉行的君主制腐败、堕落,背离了真正的伊斯兰道路,缺乏人民的支持,也不配担任麦加、麦地那两圣地监护者。由于沙特在美苏两极对抗的世界格局中一向亲美,霍梅尼指责沙特不过是美国在阿拉伯世界的走卒。伊朗对沙特泛伊斯兰主义运动领导地位的挑战,极大地作用了沙特地区战略的实施,伊朗和沙特关系日益紧张。 自此之后,教派主义以一种更为明显的方式表现出来,并成为地区政治中的重要标杆。虽然霍梅尼一直宣扬伊斯兰世界大团结,但与西方认知的伊斯兰革命连锁反应所相反的是,很多伊斯兰国家并不认为伊朗革命是真正的伊斯兰运动的胜利,认为它是一场挑战各国现存政治秩序的政治动荡,更是什叶派对逊尼派的宗教挑战。代表逊尼派的沙特与代表什叶派的伊朗,在中东及其他地区的穆斯林社团中展开了以宗教为旗帜的意识形态宣传战,并将其与自身争取地区霸权和伊斯兰世界领袖的战略目标结合起来。 教派主义的作用涉及地区格局和国际政治层面。什叶派和逊尼派历史上的异同和冲突被置于伊朗和沙特两个地区大国扩展自身地区作用力、谋求各自政治目标的斗争背景下,显得格外引人瞩目。两国带有政治目的的教派主义宣传使得有穆斯林的地方,就有教派间的互相攻讦和冲突。教派主义成为当代中东地区政治中的重要因素。 二、作为宗教少数派的逊尼派和什叶派 中东各国不同程度地存在教派问题,其中伊拉克和黎巴嫩等国教派构成多元,教派冲突也较明显。伊朗和沙特虽都是以某一教派为绝对多数,但教派区分依然对国家的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具体来说,什叶派在沙特国内是毋庸置疑的宗教少数派,而逊尼派在伊朗也屈居什叶派之后。在教派主义作用日益浓厚的背景下,宗教少数派的身份令其所处的地位和境遇都非常微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