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什叶派人口比例约为10%~15%②,其分布以东部省为主,占该省居民总数的1/3左右,其中90%以上的什叶派穆斯林又集中居住在沙特油气资源最为丰富的哈萨、卡提夫和加瓦尔附近。近几十年来,石油资源的开发使大部分什叶派的经济状况有所改善,但他们在宗教、文化方面的处境并无多大变化。关于沙特这样一个以瓦哈比主义为立国之本的国家来说,承认什叶派的合法宗教身份就等于否定自己的宗教合法性。即使在1959年爱资哈尔大学权威学者发布“法特瓦”,认可什叶派乃是与逊尼派四大教法律派并立的第五大教法律派之后,沙特依然拒绝承认什叶派的穆斯林身份。在这种环境下,什叶派信徒的人身安全虽有保障,但其宗教习俗和活动依然受到种种限制。政府一直竭力让什叶派在公共生活和私人生活领域之间划分明确的界限,即什叶派信徒可以保持自身传统,但不能在公开场合表露,更不应过分强调自身信仰的特殊性。什叶派作为穆斯林的身份不被认可,但又不是受传统伊斯兰教法保护的“有经人”,其地位比沙特境内为数甚少的犹太人和基督徒更低。可以说,在海湾各国中,沙特国内什叶派人数仅次于伊拉克,但其融入现代国家的程度却是最低。被占据主流的瓦哈比派意识形态排斥之后,什叶派的二等公民地位让其一直对外来新鲜政治思想和政治环境的变动非常敏感。伊朗伊斯兰革命之后,沙特国内什叶派随即开展了一系列社会抗议运动,这促使政府对有关什叶派地区和社团的政策进行调整。但在社会经济条件有所改善的同时,沙特政府并没有采取积极方法来融合什叶派国民。对什叶派的不信任感和文化方面的压力持续存在。伊朗革命后的10年,被沙特什叶派视为自身境遇最差的10年,沙特与伊朗之间的紧张关系使沙特什叶派时常被视为潜伏的“第五纵队”。 “9·11”事件之后,沙特连续几次遭受恐怖主义活动的威胁。出于对带有宗教色彩的极端主义组织迅速发展的忧虑,一些开明的逊尼派改革主义者意识到,相较于宗教极端主义者,什叶派对国家安全的危害更小,他们不再排斥与什叶派联合,进而共同倡导社会政治方面的变革,反对腐败,促进少数派权益。一场要求全面改革的社会政治运动席卷整个沙特,有探讨者将这场运动称之为“伊斯兰—自由主义运动”。因为它改变了此前沙特伊斯兰主义运动和自由主义运动各行其是的状况并表现出某种合流迹象。③在此趋势下,沙特什叶派反对派开始走上与政府的和解之路。在清楚表达对沙特国家忠诚的前提下,他们提出了平等权利的要求,即要求国家正式承认什叶派是与逊尼派平等的国民,并尊重其权利。④ 伊拉克局势的变化把什叶派推至国家权力舞台的中央,黎巴嫩真主党因其对以色列的不妥协态度在阿拉伯世界广受欢迎。在一个什叶派似乎要占据优势的时期,沙特作为逊尼派国家的代表似乎不会在此刻纵容什叶派力量的增长。国王阿卜杜拉一度准备公开与什叶派领导人会晤,但最终放弃了这一计划。除外来作用外,国王本人也很难说已完全摒弃对什叶派的提防之心。2017年,一家科威特报纸的记者曾问及目前有什叶派致力于转化逊尼派,沙特作为逊尼派穆斯林的宗教权威和真主法度的维护者,应如何应对?国王显然承认了问题中对于什叶派在力促逊尼派改宗的预设,回答说沙特的领导者在密切关注这一问题,但什叶派的行动会失败,因为逊尼派坚信自己的信仰。⑤ 被视为什叶派世界“精神祖国”的伊朗,是全球什叶派人口最多、所占比例最高的国家,但据不同的估计,阿拉伯语论文,其境内也有6%~8%的逊尼派。这些人口分布在伊朗全境,主要居住在俾路支斯坦、库尔德斯坦和呼罗珊地区。伊斯兰革命迄今的30多年中,伊朗一直高举以泛伊斯兰主义和伊斯兰团结为旗帜,宣传伊朗经验的普适性,强调伊斯兰世界团结的重要性。但对本国的教派主义问题,伊朗政府显然还未能完全解决。确实,在伊朗伊斯兰革命爆发至今的30多年中,伊朗政府和官方宗教人士很少强调自身的什叶派特殊性。从法学上看,逊尼派的合法宗教地位得到了法学的充分认可。但在政治参与方面,逊尼派实际上处于劣势;在宗教生活方面,逊尼派也在一定程度上被忽视。1979年以来,文化部就禁止在布道、出版、广播和电视节目中出现一切反逊尼派的言论,近年来,最高领袖哈梅内伊也发布教令,明确禁止追随者谴责前三大哈里发及其家人。但事实上,有上百万逊尼派人口的德黑兰至今没有官方认可的逊尼派清真寺。据说哈塔米在竞选总统之时曾承诺当选后会修建一座,不过因未得到哈梅内伊的同意而无果而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