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国古典小说人物心理描写简练动作化。间接地展现人物的心灵世界。西方古典作家善于直接深入到人的心灵,去剖析和挖掘人们隐蔽的,多侧面,又富于变化的内心世界。究其原委,则在于它们创作主体、小说的延续性以及整体审美方式等方面的异同。 外语论文网 www.waiyulw.com 关键词:心理描写;动作刻画;文化传统;审美方式 曹文轩在《小说门》说,深谙小说奥妙的一流小说家,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人性是小说家最后的深度。小说要表现人性,必然会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人的某些心理特征。小说重在写人,而写人若不写其心理,就会使人物形象失去了灵魂。正如丹麦文学史家勃兰兑斯所说的,文学史就其最深刻的意义来说,是一种心理学,探讨人的灵魂,是灵魂的历史。毫无疑问,小说创作中注重心理描写,这是中、西方作家共同的理性认识和审美追求。 中西古典小说在人物塑造上,虽说都注意人物的内心世界,但相比之下,两者在心理描写的详略、表现方式上却存在着极大的异同。 一、中国古典小说人物心理描写简练动作化。 刻画人物的成功与否往往决定小说的成败,中国古典小说中人物塑造往往是在情节运动轨迹中,用简练的语言刻画细节动作,从而准确展现人物的内心世界。 在中国古典小说的滥觞期,注重动作表现心理便在自觉不自觉中展现出来。魏晋南北朝志怪、志人小说处于中国古典小说的初期,虽然小说创作技巧不成熟,但心理描写的雏形还是依稀可见。从当时的志怪、志人著作来看,作者往往通过行动展现人物心理,来刻画人物性格的手法比较多,也比较普遍。如《笑林・汉世老人》里有这样一段描写: 或人从之求丐者,不得已而入内,取钱十,自堂而出,随步辄减,比至于外,才余半在,闭目以授乞者。 吝啬者这种不愿意借钱给人,却又不好意思拒绝,但又实在舍不得的矛盾心理,并没有人物的内心独白,也没有作者的客观叙述介绍,完全是通过人物的外表情态和行动结果表达出来的。到唐传奇是这种手法更加纯熟。如爱情故事中写男方想多见一见女方的心理,《李娃传》里这样描写:有娃方凭一双鬟青衣立,妖姿要妙,绝代未有。生忽见之,不觉停骖久之,徘徊不能去。乃诈坠鞭于地,候其从者,勒取之。累眄于娃,娃回眸凝睇,情甚相慕。竟不敢措辞而去。这时期心理描写无论是动作的连续与复杂,还是语言辞藻的准确形象,把内心世界展现更加惟妙惟肖。再如明代白话小说名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当薄情的李甲将实情告诉杜十娘后,她“放开两手,冷笑一声”,对李甲说:“为郎君画此计者,此人乃大英雄也……。”这一“放”、“笑”,两个细小动作,包含了多么复杂的感情,爱的深沉,恨的懊悔,去的决断的心态和情绪一并写出。从以论述可以看出,中国古典小说的作者对生活的观察体会是非常深刻细致的,但表达出来却如此简捷。可见,他们并非不写心理活动,而是写人物心理时,只把人物心理状态中最有动作性的东西写出来,使之更加深化。这一高超的手法,清代的金圣叹看得最为明了,谈得最为深刻。金圣叹认为,“不遇盘根错节,不足以见利器”(《水浒传》第四十六回评),金圣叹认为,在行为动作描写中,必须突出富有性格特征的细节描写。好的动作细节描写必然写出人物的内心世界,《水浒传》第三十七回写李逵闹了赌房,小张乙责备他“闲常最赌得直,今日如何凭么没出豁”?李逵也不答应。金圣叹非常赞赏“不答应”这三个字,认为此时李逵的缄默写出他“外虽发极,内实心服来”的内心世界。而这种不从人物内心着墨却多从行为动作上着手,形成了中国古典小说最擅长的白描手法,这种含蓄的现实主义手法,有很高的艺术性。 二、西方古典小说人物心理描写细腻深入化 西方古典小说作家则特别重视细致入微地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他们善于直接深入到人的心灵,去剖析和挖掘人们隐蔽的,多侧面,又富于变化的内心世界。 这种表现心理的手法有其传统。古希腊悲剧诗人欧里庇得斯在他的名剧《美狄亚》中,寻取金羊毛的神话英雄伊阿宋和美狄亚的故事被世俗化为当时雅典社会的夫妻家庭悲剧。美狄亚在杀子前的独白淋漓尽致地表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妻子的爱子怜子又不得不杀子复仇的二重化心理。美狄亚的心理动机完全排除了某种外在的最高力量――神祗的作用,而为人本身内在力量的驱使,是世俗生活中被遗弃女子的愤激反抗和决绝抗争,也是心灵受伤害后人之常情的极端化体现。 文艺复兴时代。在薄伽丘的小说《十日谈》、塞万提斯的《唐吉诃德》、拉伯雷的《巨人传》等著作中,心理主题的开掘与心理描写的深度不仅可以同古希腊罗马作家的优秀著作相媲美,而且具有更大的完美性,他们为早期文学长廊里创造出了一个个异彩纷呈的经典形象。在戏剧创作领域,莎士比亚以大量细节和精致的描绘表现了人类心灵的激荡和微妙的幻化。著名的心理剧《麦克白》就是这方面最杰出的代表。卢梭的《新爱洛伊丝》、《忏悔录》、歌德的《少年维特的烦恼》、雨果、霍夫曼、蒂克、诺戈里斯等的著作。 心理描写的现实风格在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中得到了充分的发展,形成了它的经典形式。早在18世纪末、19世纪初的感伤主义和浪漫主义文学中,个人及其主体意识已经显示出其在社会文化中的独立品格。在19世纪中期与后期的现实主义文化中,个人及其主体意识更加成熟,更加富于理性。个人的独特性格、心态、道德生活与精神追求,日益成为社会审美的中心之一。同时,这也是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心理略论所要展示的主题。 法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者司汤达,以其深刻展示人物复杂矛盾的心理活动著称于文坛,被人们称为心理描写巨匠。作者本人也以“观察人心”自任。他在法国各省游历时,有人问他是干什么的,他一本正经地答道:“观察人心的”,听的人吓了一大跳,以为他是警察的耳目。在他的代表作《红与黑》中,他的侧重点始终偏向于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刻画上。小说中的几个主要人物都具有丰富的内心情感,譬如于连听他父亲说市长德瑞那先生要聘他当家庭教师时,他表示反对,说他不愿意当奴仆。他问父亲:“到他家时,我同谁一桌吃饭呢?”被父亲骂了一顿之后,他时而把思想集中去想象这从天上掉下来的消息,去揣测德瑞那先生的府第如何美丽府第中的世界如何新奇,时而又自言自语道:“假如我父亲要强迫我去,使我和奴仆一桌吃饭,我宁可死掉”。因此他又想逃跑去当兵,但继而他又想到,如果一跑,那么,那么顶好地做牧师的好职业也完结了,所以他并没有跑。这些心理活动的描写是为了要说明他那时而反抗时而妥协的矛盾的性格。 西方古典小说对人物心理的描写在俄国大文豪列夫・托尔斯泰的小说中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托尔斯泰在俄国心理现实主义小说中的一大贡献是,把此前作为说明人物心理动机的心理描写,变成关照和开掘人生的一种措施,并且独创了展示人物心理的独特措施――“心灵辩证法”。他善于深入细微的描写连接心理两极的环节,尤其是善于描写心灵发展的隐秘过程,其中的一些描写,还达到了意识流的高度。托尔斯泰对安娜・卡列尼娜临死前痛苦不安、恍惚慌乱的思想情绪的描绘。《复活》中“法庭”一场,在揭露聂赫留多夫的内心活动时,用十分细腻的笔触,层次分明地表现了男主人公在法庭上巧遇玛丝诺娃时的矛盾、紧张、惶惑的精神状态及其内心进行的激烈斗争,均成为世界文学史上心理描写的典型例子。西方小说家为了突出人物性格,还不惜使用大段介绍性的心理描写、直抒胸臆的抒情描写以及灵魂剖析等手法。俄国作家陀斯妥耶夫思基的《白痴》、《罪与罚》等小说在这方面的成就尤为突出,他的著作中具有后来现代主义文学流派的某些特点。日本评论家小林秀雄在《论〈罪与罚〉》中指出: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巴尔扎克终结的地方开始了全新的事业,他把‘人间喜剧’的舞台中心移到了人的内心世界,这是近代小说史上的一件大事。陀氏的小说体现出明显的“内倾性”特征,对20世纪文学产生了巨大的作用,也正因为如此,陀斯妥耶夫斯基被人们认为是现代主义的鼻祖。
从以上我们可以看出西方古典小说在刻画人物性格或揭示人物精神世界的时候,善于深入人物内心世界的开阔地,甚至挖掘人物内心的潜意识,捕捉每一瞬间的变化并把它精细、准确地加以再现。我国古典小说中的心理描写,则紧密结合人物行动简练而又传神地进行动态描写。 三、 二者异同比较探寻 首先两者在小说传统方式继承与创作主体间异同很大。中国古典小说这种独特心理描写与其历史渊源有关。中国古代文言小说脱胎于史传文学,白话小说则来自说书艺术。以史实说活是史传文学的本色,历史的记载更多是关注时间、地点、以及行动事件本身,有时在或隐或显文字中作出简单评价。很少深入人物内心挖掘更深层次的心理世界。古代文言小说这一点上受史传文学作用深。白话小说最初源头就是口头文学,是宋代时期的话本、明代的拟话本,还是明清以来的长篇小说,也都在源源不断地汲取“说话”这种口头文学的养料。“说话”是一种说唱文学,主要是通过说书人传神的声音,辅以与故事内容相一致的动作、手势、身段、表情等手段表现人或事物。行为动作和音容笑貌的描绘比较便于说书人表情达意,也容易使观众借此表演快速领会故事主旨、发展、情节、线索和人物间的悲欢离合,在某种程度上,“说话人”就是小说发生变异的创造者。受到“说话”作用至深的明清长篇通俗小说,尤其是章回小说的形式和语言风格,明显地留有说话人叙事传统的痕迹。这关于文化水平低,知识储量较少的古代听众来说,更多是一种道德情感的满足,精神的补偿,劳累困顿后的消遣。在勾栏瓦肆这些剧场内,如果“说书人”着意大量描写人物的心理活动,缺少动作表演,情节的摇摆性铺展性,也容易冲淡故事和人物,分散听众的注意力,造成场子里空气沉闷,这会使“说书人”这种以此为谋生手段的民间艺人说书声誉和经济收人受到作用。而西方古典小说算是史诗和戏剧两种文学样式的共同后裔。荷马史诗以一两个主人公的命运历史为主体,结撰规模宏伟的叙事结构,以及在此创作土壤上,形成的亚里士多德的“一件著作,只模仿一个对象”,“模仿就只限于一个完整的行动”(《诗学》)以求人物达到“普遍性”意义的论断,奠定了西方叙事文学结构的基础和理论,作用那么广泛和深远,几乎遍及欧洲各国的叙事文学。这种以一两个主要人物为主线的结构模式,使作家有精力有余地去精雕细刻人物的完整形象.一会儿身外,一会儿内心,犹如天马行空,从容自如,完成对典型形象的主体描绘。纵观欧洲古典小说的发展,可以说是不断探究人物内心历程的过程。小说家们认为小说是社会的记录和反映,是专门描写人的个性及其复杂性,个性各异的内心世界等等,使得作者觉得仅仅从外形动作去窥探心灵是难以完成的,他们总希望直接剖析与挖掘,喜欢从内心去研讨个性。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进一步发展,个人独立意识的加强,探究人物内心越来越成为塑造人物形象的一个重要手段。 其次从它们传统审美方式异同看出其异同。李泽厚《华夏美学》中研讨东西方审美特征的区别。西方是在追求美与真的问题,而中国是艺术(情感的形式)与伦理教化(政治)的矛盾成统一,及美与善的问题。他认为:“在中国文学中,无论是诗歌、散文、小说丰繁复杂诉诸于知觉感觉的细致描绘并不多见……正因为强调的的是想象的真实,它要求理解认识和感知融化在想象中从而总在强调点到为止‘以少胜多’‘惜墨如金’,以含蓄为贵。任何对象景物情节都起点燃启发影响”。(1)钱穆认为:“西方人驰心于外心放于外,即所见尽为事事物物,而不见一己之生命。自古希腊小说戏剧起,直至于现代亦大体无变。重生命言性情,则无可尽言,无可详言,并有无可言之苦,实即无可言之妙。也即有心之言,则心与心相通,亦不烦多言。故中国文学务求简。”(2)虽然中国人这种审美观在诗歌散文方面最为明显,但小说中人物简练动作化的细节刻画和这种审美观也不无关系。这样就形成了中国小说决不象西方小说那样做冗长的心理刻画,而用简练精准的动作刻画成为他们表现心理的艺术追求。故久而久之,形成与西方小说截然不同的传统。 综上所述,中西古典小说是在不同的土壤中培育出来的果实,由于历史、社会氛围,创作习惯等因素的不同,它们在思想内容和艺术表现手法,特别是在人物心理描写方面存在很大异同,就不足为怪了。这些异同不可用孰优孰劣孰高孰低的价值标准来判断,应该历史地辩证地比较略论探讨评价,清晰地把握特点,才能够清醒地进行继承、吸收和扬弃。■ 参考文献 [1]李泽厚《华夏美学》天津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 p247 [2]钱穆《现代中国学术论衡》商务印书馆2001年版(p246----246) ,西语论文范文,西语毕业论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