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英词典》这本词典的价值,可以和也是由英国长老会传教士杜嘉德( C. Douglas) 编纂,巴克礼( T. Barclay) 增补的闽南语《厦英词典》( Chinese - English Dictionaryof the Vernacular or Spoken Language of Amoy,1873) 相媲美,也可见传教士关于语言学等相关学术领域的贡献。高本汉 《中国音韵学探讨》所用的客家方言语料即取自此词典初版,英语毕业论文,其作用之大由此可见。《客英词典》所采用的 “罗马字系统”,在词典的序言中有所说明。说明指出,尽管当时另外一个在客家地区传教的新教差会瑞士巴色会所采用的莱普夏斯标准字母系统是一种非常科学的罗马字系统,但因为印刷困难、费用高,其它差会都不予采用。《客英词典》中所采用的系统是在南方方言区其它差会所通用的一种系统,中华教育会已用来作为官话的标准罗马字系统,这种系统有望与威妥玛系统分庭抗礼。词典编者还就部分符号和巴色会采用的罗马字 ( 莱普夏斯标准字母) 系统作了比较[1]。本文讨论 《客英词典》反映的晚近粤东客音声母系统。从所有用以标注客家字音的罗马字音节中离析出首音符号,即可得到 《客英词典》的声类。揭示声类符号之间的联系,且予以音位归并。对照现代粤东客音,进行音位推定,拟出声类音值,求出其声母系统并归纳其特点。
一、首音符号离析
我们对 《客英词典》所使用的罗马字音节符号首音进行穷尽略论,首先分离音节单位。《客英词典》中包含声、韵、调的音节共 1002 个。这些各不相同的音节中仍包含了声调不同首尾音相同的音节,但因为 《客英词典》中的声调符号在罗马字音节拼写形式中都能和声韵符号分离,我们可从这些音节中先行将声调符号忽略。只留声韵部分,并同存异,得到只含声韵符号的音节 ( 即线性的音素组合音节,仅包含声母韵母,不含超音段的声调成份) 。在这个基础上,对所有音节线性组合,根据罗马字系统的总体特点及各音节所辖汉字现代客话音读表现,离析首音,得到 《客英词典》所有的音节首音,并且予以初步分类,列出如下( 共 669 个音素组合音节,23 类首辅音符号,无起首辅音音节暂称 0 类) :
二、声母系统构拟
这 23 个首音符号我们还不能简单地认为即为《客英词典》所记客家方言的声母。因为还有必要弄清每个符号之间是否具有最小辨义影响以及厘清、确定各符号之间的联系。也即只有经过音位归并后,我们才能确定其音位系统。《客英词典》罗马字系统内部符号之间的联系涉及严格的音位推定,仍需要在晚近客方言和现代客方言比较的基础上,对具体音值作出拟测,才能进一步分其当分,合其当合。对所得符号内部联系进行略论之后,我们采用音位学原理,根据对立与否,比较同异,英语论文题目,归纳音位。如考察所归并的每个首音是否具有音位区别的性质,凡具有音位性质的首音符号就确定为一个声类,凡不具有音位性质的首音符号,分别予以归并。依此可得出以 《客英词典》罗马字标示的晚近粤东客音声类系统。将 《客英词典》所记晚近客家方言语料与现代粤东客家方言材料相互关系、相互比较,辅以历史文献的考证,从而确定或构拟晚近粤东客话语音系统中每一音类的音值。考证是指对粤东客话文献内部的语音表现以及文献作者的一些表述进行勾稽、考索; 关系、比较则指晚近与现代粤东客话相同汉字的语音关系、比较。我们以考证和比较双重措施来推定 《客英词典》所记晚近粤东客话声类的音值,求出声母系统。因本文篇幅所限,《客英词典》声母的具体考证、比较、音值推定将另文说明。这里先将我们拟定的 《客英词典》全部 23 个声母表之如下:表 1 《客英词典》声母 ( 罗马字、拟音、例字)拟音
三、声母特点
某一事物的特点只有在与同类事物的比较之下才能得以彰显。笔者有幸,除 《客英词典》外,还搜求到了五经富客话罗马字 《新约全书》[2]、巴色会的新安 ( 今深圳、香港) 客话罗马字 《新约》[3]、法国巴黎外方传教会赖嘉禄神父 ( Ch. Rey) 所著《客法词典》[4]等珍贵的客家方言文献,且所记均为粤东地区的客家方言,而且这些材料出版的时间均为19 世纪中叶到 20 世纪初。笔者对这些材料反映的早期客家方言语音在比较的基础上做了较为系统的探讨[5] -[6]。下面我们就在与其他同为早期粤东客话文献的比较基础上,来说明 《客英词典》所记晚近粤东客话声母的主要特点。( 一) 有圆唇化舌根声母《客英词典》及新安客话罗马字 《新约》、五经富客话罗马字 《新约全书》等都反映出晚近粤东客话牙喉音见组合口还残存有舌根圆唇化声母kw、kwh、莣,与粤方言表现一致; 四个文献中唯有 《客法词典》无圆唇化舌根声母。且 kw、kwh、莣在新安 《新约》、五经富 《新约》和 《客英词典》中的分布如下:圆唇声母 kwkwh莣新安 《新约》 / / -五经富 《新约》 / / /《客英词典》 / / -从上表中我们可以看出 《客英词典》和新安《新约》一样,只有圆唇化舌根塞音,已然不见圆唇化舌根鼻音,只有五经富 《新约》圆唇化舌根音 kw、kwh、莣俱全。由此可知粤东客话这组舌根音晚近显然已处在在磨损之中。袁家骅 ( 2017: 180) 所记现代广州音系中至今有一套圆唇舌根音,而且在讨论客家话音系中也曾提出梅县客话实际上可以设立一套圆唇舌根音来取代只在舌根音后面出现的合口介音[7]。徐通锵( 1991) 、胡方 ( 2017) 、陆铭 ( 2017) 也注意到传教士留下的宁波话文献中也记录了这样一套圆唇舌根声母,但现代宁波话声母系统中已经全然没有痕迹了[8] - [10]。根据四点历史语料圆唇舌根声母的有无,及新安 《新约》、五经富 《新约》、 《客英词典》三点中圆唇舌根音的逐渐磨损情况,我们可合理地认为粤东客音本具完全的圆唇化舌根声母,后世发生磨损,遂至部分地域消失,最后全然消失。( 二) 精庄、知章组声母分立《客英词典》等文献反映的晚近粤东客方言知章组声母都为 [b、bh、溃荩没有不同,而精庄组声母读 [ts、tsh、s]; 说明当时的粤东客话均存在知章/精庄的对立。但是知章组止开三 ( 含蟹开三) 所配韵母却不一致--— 《客英词典》与新安《新约》、五经富 《新约》一致,这三点都只跟纯元音韵母 i [i] 结合,但 《客法词典》却不跟 i[i] 结合,只跟 e [耍 结合。例如:例字 声母 新安 五经富 《客英》 《客法》智 知 bi郡bi郡bi郡b谁砍 彻cbhicbhicbhicb酥 章cbicbicbicb耸 书c纈c纈c纈c拉擞纱耍在晚近粤东客方言止开三 ( 含蟹开三) 知章组声母条件下,新安、五经富和 《客英》为 i[i] 韵母型,而 《客法》则为 e [耍 韵母型。( 三) 溪晓不分《客英词典》与新安 《新约》、 《客法词典》所反映的晚近粤东客方言音系中均有部分溪母字( 经统计约占全部溪母字的 15% 强) 读 [h],同晓母,看不出其分化条件。只有五经富 《新约》中的溪母字无读入晓母的情况,溪母 [kh]、晓母[h] 严格分立。请看例字比较:例字 声母 新安 五经富 《客英》 《客法》肯 溪chenckhenchenchen客 溪 hak縦hak縣ak縣ak靠 溪cha莄kha莄ha莄ha强 溪cheuckheucheucheu起 溪chickhichichi开 溪choickhoichoichoi壳 溪 hok縦hok縣ok縣ok靠 溪cho莄kho莄ho莄ho强 溪 hot縦hot縣ot縣ot考投嗄 ( 1905) 在 《客英词典》前言中曾比较嘉应州、惠州和潮州三地客话在声母、韵母上的异同。在声母中前面两条是 “惠州和嘉应州的 H 在潮州通常作 Kh,如 Hi ‘去’为 Khi,Heu ‘口’作 Kheu; 而惠州的 F 在嘉应州和潮州偶尔作 Kh:Fu ‘裤’ 为 Khu,Fai ‘快’ 作 Khwa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