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德国我才发现，没学会理发，是一项重大的战略失误。可能欧洲的水土比较适合头发生长，不到一个月，我就成了个神农架野人。疯长的头发很快将耳朵完全覆盖，不仅严重作用了本帅哥的形象，还造成了听力障碍。同住的刚果兄弟说：“彭，你的样子越来越恐怖了。”我大怒，心想你掉煤堆里都找不着，还敢说我恐怖？不过说实话，我这头发也真是该剪剪了。
外语论文网 www.waiyulw.com
第二天，我便开始满大街地找理发店。德国的理发店很少，规模也很小。德国人做什么都不喜欢张扬，商店既没有醒目的标志，也没有霓虹灯广告牌。理发店更是如此。我转悠了大半天，也没看到半个理发店。奇怪的德国人，他们那么热衷于除草，可头上的“草”就不定期清理一下？
逛到下午，在一大叔的热心指引下，我终于找到了理发店。从外面看，你绝对猜不出它是理发店―临街的橱窗里除了些瓶瓶罐罐，就任何标志都没有了。进门一看，两个理发师正给客人理发。我进门半天，也没人招呼我。其实德国人并不像中国人那样勤奋，他们宁愿失业拿救济金，也不愿从事工资低廉的服务行业。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价目表，不由得直吐舌头：男士理发30欧元，女士理发最便宜的都要80欧元。天啊，简直是抢劫价。这时，一位理好发的男士站了起来。我看了一眼他的头，眼镜差点没摔碎。那发式是从两鬓直直地推上去，顶上又薄又小，后脑勺几乎秃了，整个儿就像一茶壶盖。
见了这阵势，我没等理发师挥手招呼，撒腿就跑了出去。
想不到就这手艺，他也敢开店。可我这头发还是得理呀。回到学校时，刚果小黑说留学生网站上有个印度学生会理发，还发了广告。我急忙上BBS查找，果然看到了那则广告：“本人技术精湛，德语论文，剪发男女均10欧元，因时间紧张，想剪的请预约。”
比起理发店来，他这还算蛮便宜的，于是我打了电话过去，想预约时间。大概当时那印度兄弟正在午睡，显得很不耐烦。我和他预约了时间，还不识时务地砍了价：“嘿，8欧元行不？”结果这句话把这位大师傅给弄精神了，他印语加德文地叫道：“你以为这是在你们中国学雷锋吗？本人的价钱已经比德国人低多了，难道还要我白给你服务不成？”我晕死，他知道的还不少，雷锋叔叔都有听过。
放下电话后，我终于激怒了。堂堂中华男儿，我还能让理发师憋死？我越想越生气，于是跑到超市，花20欧元买了一套西门子理发工具，人家还送了一盘理发教程录像带。我下了决心，不学会剃头誓不吃饭。几天下来，我感觉刀法已颇有小成，只是还没实战过，德语毕业论文，不知功夫深浅。
由于我的带动，学生中很快形成了“自己动手，解决理发问题”的风潮。在我们中国学生中，形成了两大理发帮派：一个是以Robin为首的“剪刀帮”，以剪为主，典型的广东人做派；一个是以我为首的 “推子帮”，以推为主，北方人的干法。这两大帮派势均力敌，各自都有自己的哥们鼎力支持。“剪刀帮”惯使剪刀，MM顾客比较多；而我以推子为主，配合剪刀，以短发为主，目标消费群定在了喜欢板寸头的GG们。一切就绪后，我准备开张营业了，怎么说也得先把推子钱挣回来。
Jerry作为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坐到了我的推子下。我心存感动地捣鼓了一个多钟头，终于不负众望，效果还不错。其实这还得归功于他的发质，Jerry的头发是属于那种怎么剪效果都不错的类型。见此，一大帮隔岸观火的家伙们都蠢蠢欲动起来，我赢得了一大批顾客。
其实论技术我还是刚入门，不过是剪得认真罢了。有个肯尼亚学生BBK，花了10欧元让印度人理的发，简直属于斑秃型，最后不得不整天戴个帽子。后来，他曾狠下心去过一次德国人的理发店。师傅落剪之前，他提出至少要剪掉3厘米。德国师傅坚定地点了点头，除草机一般喀喀嚓嚓。理毕，BBK对着镜子一看，直接就哭了。头发那叫一个齐！如果再穿上横条型衬衣上街，相信警车3分钟内铁定能来。
由于愤怒的BBK在论坛大肆进行负面宣传，印度人的生意从此直线下落。本以为资源一整合，我这边就能强点，可居然我的生意也渐渐衰弱了。后来，原本是我的忠实顾客的陈西一语道破天机：“去Robin那理发还能蹭顿饭呢！”原来，剪子帮头目―精明的广东Robin不但给理发，还管一份三文治！这招儿的确有点狠，贫困潦倒的我不服也不行了。终于有一天，我最后一们固定客户Water也离开了我。那次我给他理完发之后，一向老实的Water竟仰天长啸了一声，喝道：“哥们儿，你这技术也不见长啊！我还是要三明治去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收摊，生意难做啊！有一天无意中看见了Robin，怎么看怎么不对。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的仇恨心理在作怪，可仔细一瞅才发现问题：Robin的头上秃了一块，搞得跟地中海似的。我忍住笑问他，才知道是他DIY的结果。看来这师傅可以给别人理，自己却没人管了啊。
Robin仗义地请我吃了块三明治，席间他说了许多“天下理发豪杰，惟汝与吾耳”、“英雄当惺惺相惜“之类的话，最后终于扭捏地说：”彭，要不咱俩互相给剪剪？”我望着他的“地中海”，委婉地谢绝了他的想法。我说你死了心吧，我已看破红尘，决定像MM那样蓄长发了!
这学期快结束时,我的头发已经齐肩长了。现在每天我翘个“小尾巴”去上课，虽然从背影上看难辨雌雄，但总算省去了许多理发的麻烦。再过几天就能回国了，我打算下飞机后就直奔理发店。在没有见到家人前，我得先把形象还原，免得老妈血压被刺激高了。
徐泊摘自《阅读》
2017年3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