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前总理施罗德感慨地说:“是应该给这个特殊群体一点阳光了,真没想到这缕阳光竟是来自遥远的中国。”后来,李爱兰重病期间,他又专程前往慕尼黑看望,称她是“德国儿童的阳光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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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嫁德国的李爱兰在慕尼黑创建了第一个“阳光之家”,6年时间收养了66个囚犯的子女,被称为“中国妈妈”。当“中国妈妈”患病的消息在德国电视台播出后,德国前总理专程前往看望,全国各地的少年儿童也纷纷涌向慕尼黑的特莎广场,用歌声为“中国妈妈”祈祷和祝福。很快,全德国刮起了一股“阳光”旋风,“阳光之家”遍布20多个城市……
中国妈妈
李爱兰是四川成都人,在柏林大学获得动力学学位后,受聘于一家建设机械企业工作并取得了工程师资格。不久,她嫁给了慕尼黑一家电子企业的高级工程师莱比特。
2003年4月的一天,李爱兰去克林医院检查身体时,顺便去妇产科看望一位当主治医师的朋友。朋友在做完一个孕妇的人流手术后摇头叹息:唉,造孽呀。这个刚上初中叫塔里的女孩才14岁,却不知道到底是谁致使她怀孕的!
经过询问,李爱兰知悉:塔里是一个单亲妈妈的私生女,妈妈正在服刑,她因无人监护抚养而导致怀孕。
想起塔里那凄凉无助的眼神,李爱兰难过极了。她很同情这个异国女孩,当即产生了收养塔里的想法。
“爱兰,你要想清楚,她是有妈妈的。”德国朋友提醒道。
“这我知道,她妈妈一出狱,我就送还给她,不计任何报酬。”她让塔里先寄居在朋友那里,回去征得丈夫的同意后再来领养她。
李爱兰对莱比特只说塔里是个孤儿,并且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而隐瞒了她母亲在服刑的事实。莱比特很爽快地同意了妻子收养塔里的请求。
“呀,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小公主呀!”莱比特一见到塔里就亲吻起来。这天晚上,塔里睡在柔软宽大的床上,闻着馨香的枕套,喃喃地叫:“爸爸――妈妈。德国爸爸――中国妈妈……”
一次,李爱兰的钱包被偷了,当警察将一个十多岁的小偷带到她面前归还钱包时,李爱兰大致了解了这个小偷的故事:这个孩子叫范小明,其父是越南移民,名叫范德彬。范德彬的妻子因贩毒被警方枪决,他从事的黄金生意也垮了,从此变得脾气暴躁,不是喝酒,就是打骂孩子。后来,他又遭到债主的追杀被挖去了双眼。可怜的范小明才12岁,不但无书可读,还给爸爸当起了“眼睛”,拉着他靠乞讨、偷东西为生。
这件事深深刺激了李爱兰,她萌生了建立一个“阳光之家”的想法:把爱心传播给更多罪犯的孩子。她对警察局的负责人说:“你们告诉范德彬,我要帮助范小明。”
“什么?不可能,我儿子偷了她的钱包,她却要帮助我的儿子?嘁!”范德彬害怕是黑社会的人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加害他的儿子,吓得瑟瑟发抖,龟缩在屋里不敢出门。他住的地方很隐蔽,一连几个月,李爱兰都没有见到他。
2003年10月,天气渐冷。一天早晨,李爱兰看到街头有人在踢打一个小孩,凑近一看,竟然正是自己要找的范小明。
李爱兰问明情况,是范小明偷了一块汉堡包。当时许多人都穿上防寒服了,可范小明还穿着单衣单裤,光着小脚丫,浑身散发出一股酸臭。李爱兰买了一打汉堡包递给范小明说:“还认识我吗?我找你几个月了。”范小明怯怯地看着李爱兰。李爱兰又说:“相信我,我不是坏人,我是中国人,咱们是邻居,我是诚心要帮助你的!”范小明漠然地站着,摇了摇头。
这次总算找到了范德彬的家。范德彬听到动静,问:“她在干什么?”范小明说:“阿姨在扫玻璃渣。”范德彬再也忍不住了,跪下给李爱兰磕头:“中国来的活菩萨,请你帮帮孩子!我死活都没关系,是罪有应得,但请你一定要救救孩子。”李爱兰连忙扶起他:“放心吧,我会让小明时常回来看望你的。”
就这样,李爱兰收留了第二个孩子。由于长时间养成的习惯,小明怕洗澡。李爱兰给他讲了一番道理,把他拉进浴室,亲自给他洗头搓背。温暖的水流冲尽了范小明全身的污垢,他觉得舒心极了,眼前又浮现出以前妈妈给他洗澡的情景,他抱紧李爱兰的脖子,哭叫道:“妈妈,不要离开我,妈妈……”李爱兰噙着眼泪说:“孩子,妈妈不会离开你的,这儿就是你的家。”
阳光之家
但是,莱比特却不喜欢范小明。范小明反应迟钝,面无表情,除了偶尔小声叫李爱兰“妈妈”外,对其他人一概置之不理。莱比特经常在李爱兰面前抱怨怎么领养个弱智儿回来。李爱兰怕范小明来到这里还是得不到家庭温暖,只得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莱比特。
莱比特想了想说:“不对呀,兰,你是要把我们家变成慈善机构是吧?告诉你,我们家不需要这样的孩子,再说,有塔里就够了!”
“对不起,亲爱的特。塔里的事我也隐瞒了你,我还想收养更多的孩子,他们太可怜了。我们有财产公证,我不会连累你的,我早就想好了。”李爱兰说出了自己要办一所“阳光之家”的想法。
“可是你的这点阳光是有限的,你会失败的。”莱比特急了,摊开双手。
“不,莱比特,你不应该这样下结论,我们中国有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的力量虽然很小,但只要我做的事有意义,就会得到社会的承认和人们的帮助。我相信有一天,这些孩子会得到文明社会的关爱,人们会认识到对他们的歧视是不应该的。”
莱比特拗不过固执的李爱兰,只好通过司法程序同李爱兰分割财产。李爱兰分得26万马克的现金,房产和轿车都归莱比特所有。
李爱兰在慕尼黑的东郊,离城区大约10公里的地方找了一处小四合院作为“阳光之家”。随后,她找到巴伐利亚州的监狱管理局,介绍了“阳光之家”开辟的业务,请他们帮助调查和介绍一些无人照管的服刑人员的孩子,并保证免费带好孩子,让他们享受到家庭温暖,并一再强调等他们的父母一出狱就双手奉还。
监狱局的工作人员很感动,这不仅消除了一大社会隐患,而且还会使罪犯受到教育。
李爱兰根据自身的承受能力,在监狱局的帮助下挑选了36名罪犯的孩子,随监狱局的工作人员逐户走访。
托尼的妈妈芭丝是个舞女,为了生计,才干上这一行的。托尼的爸爸出车祸死了,后来有了继父,继父是个赌鬼,每次欠了赌债,就把债主带回来,要芭丝陪债主睡觉抵债。芭丝不从,他就用烙铁烙芭丝的下体。芭丝忍无可忍,才毒死了丈夫。芭丝因此被判了15年。
李爱兰坐着警察局的车子跑了50多公里,在托尼的外祖母家见到托尼。外祖母70多岁了,背驼眼花,孤独一人,靠拾荒为生。托尼正在低矮昏暗的房间里写作业,写得十分工整。
“托尼,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我接你回城去上学好吗?”托尼懵懂地看着李爱兰,又看了看警察安东尼,说:“警察抓了我妈妈,不会抓我吧?”
“哪会呢,是妈妈要警察来保护阿姨,保护你的,警察不光抓坏人,还要保护好人,阿姨和托尼都是好人呀!”
“那我妈妈是坏人吗?”小托尼噘着嘴巴问。
多么聪明的孩子!李爱兰在安东尼的帮助下,把托尼带到女子监狱看望妈妈。
李爱兰对芭丝说:“好妹妹,放心吧,我一定把托尼送上大学。”
芭丝激动得哭了。
特殊的母亲节
2017年母亲节,在巴伐利亚女子监狱服刑的36岁的女犯娅娜突然接到狱警的传唤,要她去会见室见一个人。
娅娜心想:入狱5年了,从来没有人来探视,今天是谁来见我呢?娅娜是个单亲妈妈,女儿是私生女。5年前,开士多店的娅娜失手捅死了调戏她的歹徒,被判刑10年,后又减到了7年。入狱前,她嘱咐年仅13岁的女儿去投奔从未谋面的父亲,还不知道他们父女相认没有。自从进了监狱,再也没有女儿的消息,难道今天,女儿会……
娅娜跟着狱警走进会见室,看见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金黄色的长发波浪般地披在肩上,深蓝色的大眼睛,红润的脸庞,长长的手臂上有着细细的绒毛,跟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娅娜看呆了,喃喃地说:“天哪,你真是我的女儿塔里吗?”
“妈妈,我就是塔里,妈妈!”塔里轻轻地说,奔跑过去。娅娜张开双臂一把搂住塔里,泪水纷飞……
“塔里,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母亲节呀,祝妈妈节日快乐!妈妈,你听……”
狱区的广播响了,主持人在一遍又一遍地祝贺全狱区已成为母亲的女犯们节日快乐,并说明他们已在幕尼黑电视台发布消息,愿女犯们的子女们都能来探监,祝自己的母亲节日快乐。
今天,塔里是第一个。
全德国的监狱,从来没有过如此人性化的举动,如今却在巴伐利亚女子监狱实施了。而促成这一善举的,却是一位名叫李爱兰的中国女人,塔里就是她送来的。经过几番申请,监狱感激她无私地培育服刑犯们的子女,于是采纳了她的建议。
这天上午,塔里拉着母亲的手,在狱区边走边谈,她们时而拥抱,时而亲吻,时而抹眼泪,时而笑容满面。后来,塔里还为母亲梳头、洗脚。娅娜又一次止不住泪水长流:“中国姐姐,谢谢你为我们培养了这么好的女儿,不,您才是她真正的妈妈!”
她取下自己的一块老怀表对李爱兰说:“中国姐姐,我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你,这个,就当是塔里送给你的吧,祝你节日快乐!”
李爱兰看了看,怀表虽旧,却镶嵌着一对钻石,挺名贵的。也许,这就是她最值钱的东西了,她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收下,就说:“既然你也要塔里认我做妈妈,那就让塔里收下吧,留在她身边好些。”
塔里知道这位中国妈妈的脾气,想了想,也就收下了。她说:“我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两位妈妈的,今天是母亲节,我就唱支歌送给两位妈妈吧。”
塔里用德语唱了一首中国歌曲:《世上只有妈妈好》。以前,塔里怨恨娅娜时,李爱兰说你不该怨恨妈妈,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于是教她唱这首歌。歌声中,无论是听者还是唱者,都热泪盈眶。
这天,李爱兰还带来了另外19名孩子。
爱如潮涌
渐渐地,收养的孩子多了,麻烦事儿也来了。
李爱兰将7岁以下的孩子安排在“阳光之家”学习。7岁以上的,她联系了市区较好的学校。她买了一辆二手车,早上开车送孩子们进城,傍晚再去接回来。她每天早起晚睡,既要辅导孩子们的学习,检查孩子们的睡姿睡况,还要一一考查他们每天的学习情况,以便随时同老师沟通、交流。
让李爱兰担忧的是存款一天比一天减少,坐吃山空啊!李爱兰本身就是个机械工程师,有了“阳光之家”后,莱比特也常常介绍她去一些工厂炒更,赚一些外快回来改善孩子们的生活。但是,由于劳累过度,她经常面色发黄,大汗不止。莱比特叫她不要那么卖力,催她去医院检查,她总说没什么,出点汗有利健康。莱比特表示会支持“阳光之家”,李爱兰却说,我要依靠你,就不会和你分割财产了,那样做也失去了意义。莱比特只好耸耸肩,拿她没办法。
近6年来,李爱兰一共收养了66个孩子。她的事迹被媒体报道后,“阳光之家”的名声越来越响。各个城市的慈善基金组织和儿童福利院都向当地议会提出:服刑犯的孩子没得到社会关注,我们的社会保障体系还存在着偏差和不公允,李爱兰女士真是太伟大了!希望政府拨款筹建“阳光之家”!
2017年5月起,慕尼黑又新开了两所“阳光之家”。紧接着,柏林、莱比锡、德累斯顿等城市都有了“阳光之家”,几乎刮起了一股“阳光”旋风。很快,由各地慈善组织牵头,政府拨款的“阳光之家”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地建立起来了。这些虽不是李爱兰开的分店,却是这个中国女人用爱心感动了德国社会各界的结果。
德国前总理施罗德感慨地说:“是应该给这个特殊群体一点阳光了,真没想到这缕阳光竟是来自遥远的中国。”后来,李爱兰重病期间,他又专程前往慕尼黑看望,称她是“德国儿童的阳光妈妈”。
李爱兰是2017年1月住进慕尼黑克林医院的。经检查,她已有几种疾病:肝硬化、糖尿病……都到了晚期了。闻听此讯,被李爱兰收养的66个孩子,无论是已被出狱父母领回去的,还是留在“阳光之家”的都哭成一团。他们轮番守候着李爱兰,寸步不离,用热毛巾帮她擦身子,为她唱歌、读报。塔里、托尼、范小明他们几个,为了让李爱兰能吃一点饭进去,跑遍了慕尼黑所有的中国餐馆,寻访中国厨师,给李爱兰做可口的中国菜,哪怕是能让她吃下去的粥也好。听说喝鸽子汤比较好,塔里就把镶有钻石的老怀表卖了,买回好多好多的鸽子来救中国妈妈的命。
李爱兰病倒后,守候在病床边的莱比特悔青了肠子,一次又一次地揪着头发骂自己:“我太抠了,我再抠也不应该抠你啊,我真不是人!”
李爱兰说:“不,亲爱的特,是我执意离开了你而对不起你。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是一位德国外教的资助让我来德国留学,这位老师小时候因母亲犯过罪,度过了不幸的童年,但他知道奋起,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后帮助了更多人,这也是我要帮助德国儿童的原因之一。我们中国人讲究知恩图报啊!我的力量不够,是你帮了我不少的忙,谢谢你了!”
李爱兰的病情在德国电视台播出后,全国各地的少年儿童,在老师的带领下,纷纷涌向慕尼黑,都想看看这位来自中国的阳光妈妈。医院容不下那么多人去,他们只能选派一两个代表,其余的就涌向市中心的特莎广场,用歌声来为中国妈妈祈祷和祝福。
李爱兰病重后,慕尼黑共有120多位女士纷纷表示愿意接过她的爱心火炬,把全德国的第一所“阳光之家”办得越来越好。最后,李爱兰选择了刚刚出狱的娅娜作为她的接班人,认为她有切身体会,更适合从事这份职业。
2017年3月2日凌晨6点,年仅39岁的李爱兰闭上了眼睛,离开了人间。德国电视台的早间新闻随即播发了这条刚刚收到的消息,主持人满怀深情地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爱心,才是最强大的,它赛过了一切锐利的武器。因为只有它,才能真正改变我们的人生,改变我们的世界。”
摘自《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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