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岁的赫尔穆特·施密特是德国现今最高龄前总理。在他的一生中有两个亮点：执政期间，他为政清廉，被称为“政治和道德上的权威人士”。在家庭生活方面，他与已经去世的妻子洛基长达68年的恩爱婚姻，也被德国人称道。不久前，德语论文网站，德国《听众》杂志进行抽样调查，发现民众心目中排名第一的“德国偶像”就是施密特。而最近，他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原因是他刚刚开始了一段新恋情，而这段黄昏恋中又折射着他对亡妻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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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保守那个秘密”
施密特的身世充满传奇。他于1918年出生在德国汉堡。他的爷爷是位有着犹太血统的富商。施密特15岁时，希特勒上台了。身为教师的父母因目睹纳粹疯狂地迫害犹太人而忧心忡忡。父亲悄悄地伪造了一份出生证明，表明施密特是“纯粹的雅利安人血统”。他叮嘱施密特要“永远保守那个秘密”。
1937年，施密特被征入纳粹军队服役。他后来说：“我对那场战争充满了可怕的记忆，从没想到自己能当那么长时间的兵。”1941年，他参加了德军入侵苏联的战役。“我们那时就预言，德国要失败，希特勒要灭亡。我和我的战友们每天都在盼着战争早一天结束。”
1942年，在战火中，施密特和洛基结婚了。洛基也是汉堡人，比施密特小1岁。两年后，长子瓦尔特出生，但7个月时就患脑膜炎去世。1944年底，施密特被调往西线作战，他们夫妻天各一方。1945年4月，他被英军俘虏。5月8日，纳粹德国投降。“但那一天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在战俘营里与外界完全隔绝，除了想下顿能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什么也不想。”8月，施密特获释，与妻子洛基团聚，1947年，女儿苏珊出生。
战后，施密特开始从政。1946年，他加入德国社会民主党，1968年担任社民党副主席，次年进入政府内阁，任国防部长。他说，当年他曾私下建议时任总理勃兰特尽快与中国建交。1972年，“尼克松访华之后几个月，我们做到了（建交），远比美国人早，他们是1979年才在北京设立大使馆的。”1974年，施密特当选总理，1975年访问中国，成为首位访华的联邦德国总理。毛泽东主席接见了他。施密特在回忆录《伟人与大国》中说，毛泽东“现在和将来都是世界历史中的伟人”。
1980年，施密特在和好友、时任法国总统德斯坦私下聊天时，说出了自己有犹太血统的秘密。此前，只有妻子和极少数至交好友知道此事。1981年，时任以色列总理贝京不断指责施密特曾加入纳粹军队，要求施密特下跪道歉。在征得施密特同意后，德斯坦将施密特的身份真相透露给了外界，并表示理解施密特这么多年遭受的心灵痛苦。
“我无耻地利用了丈夫的地位”
1982年，施密特卸下了总理职位。但他并未从公众视线中消失。退休后第二年，他就成为一本杂志的联合发行人。施密特夫妇烟瘾都很大，他的杂志上甚至有一个名为“和施密特一起抽烟”的栏目。不过，有一次他在剧场看演出时，由于烟瘾发作抽了一支烟，结果违反了德国的公共场所禁烟条例而受到检察官的调查。
无论从政时还是退出政坛后，施密特的妻子洛基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两人感情很好。有人甚至说，施密特夫妇的感情已成为德国历史的一部分。洛基是一位船厂工人的女儿。她的父亲在上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中失业，母亲靠为人缝补衣服养活家里的3个孩子。洛基和施密特10岁就认识。当时，施密特的父亲在家为他举办了一个生日晚会，洛基也来参加，离开时把帽子忘在施密特家了。施密特到她家送还帽子，看到她家的境况后非常吃惊。“在大楼后的院子里，空间狭窄的两卧室住宅，采光很差，却挤满了儿童和成人。”施密特说。但正是由此开始，两人建立了友谊。
中学毕业后，洛基想学习生物学，但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允许，只能读师范，后来当上了老师。二战结束后，已经从政的施密特，资助她探讨生物学。她当教师一直当到1970年，也就是施密特当了国防部长后。但她始终没有放下对生物学的探讨。渐渐地，她的精力集中到濒危植物保护方面。1976年，洛基成立保护濒危植物基金会。后来她得意地说，在保护濒危植物时，“我无耻地利用了丈夫的地位”。她写了好几本植物和生态保护方面的专著。1985年，她在墨西哥考察时发现了一种新的花，就以她自己的名字命名。而上世纪70年代，她随丈夫访问日本的时候，主动和日本天皇谈起了鱼的种类，全然不顾外交部门事先告诉过她只有施密特才能提起新话题。施密特回忆说：“老天皇告诉她，他的儿子在东京湾找到一种新品种的鱼，激动万分。”80岁时，她因对环保事业的贡献而被德国汉堡大学授予荣誉教授。
洛基的作风朴实低调，这使她深受德国民众的欢迎。她的自传《在红地毯上脚踏实地》出版后成为德国的畅销书。她和施密特68年的婚姻，更成为德国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他们越老，人们越爱听他们的故事：相识超过80年，彼此忠诚，互相尊重。洛基说，她只记得一次与丈夫争吵。她将一块湿抹布扔向丈夫。“我不能扔会被砸破的东西。”她后来笑着回忆。作为总理的妻子，她经历过艰难的时刻。施密特执政时，左翼极端组织“红军派”在德国闹得很凶。有一天深夜，她和丈夫在自家公寓后的公园散步，两人商定，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被极端分子绑架，另外一个绝不能屈从于这些人的要求。 “第二天，我们以书面形式写下了这个决定，感觉好了很多。”她说。
2017年10月，洛基以91岁高龄去世。去世之际，她原本要主持“年度花卉”发布活动，这是她30多年乐此不疲的一个活动。她常说，她对大自然的热爱让她消除了对死亡的恐惧。“让人心安的是，在地球上的物质循环中，从来没有任何东西会真正消失。”
她处处都像他的亡妻
洛基去世后将近两年，施密特突然在接受采访时说，他已经找到新的感情归宿，那就是79岁的鲁斯·洛亚。洛亚于1933年出生在汉诺威一个贫民区。她父亲是技术工人，但她的童年是在贫困和动乱中度过的。为躲避空袭，她曾经被送到乡下的亲戚家，在那里她学到了农民们勤劳、细心的优点。1948年，15岁的洛亚离开学校，开始参加为工人争取福利的工作。虽然只读了6年书，洛亚却十分好学。她工作后用3年时间学习了许多培训课程，晚上还到社区学校学会了速记和打字。1953年，洛亚作为普通工作人员，开始在汉堡的社民党机关工作。两年后，她在汉堡遇到施密特，两个人由此开始长达半个多世纪的交往。
施密特曾回忆起自己在上世纪50年代的政治生活：“那段日子相当紧张，却又充满激情。40多个年轻人真诚地在一起合作。”洛亚负责话务工作和日常事务，也为大家准备茶点。施密特说：“洛亚为我们的竞选工作提供了后勤保障。有一次去马斯特里赫特，洛亚当司机。大家都在座位上睡着了。她突然猛踩刹车，大家纷纷从座位上滑下。洛亚大喊：‘吃早饭了！’睁眼一看，我们已经到了最喜欢的餐馆门口。”1962年，汉堡市官员的合影上，时任市议员的施密特身边有一位短发女郎，她就是负责接待工作的洛亚。
几十年来，洛亚一直在为施密特默默工作。施密特说：“她是个好帮手。”而认识洛亚的人都说，洛亚在生活中也是个很好的人，从没有背叛过自己的家庭。或许正是洛亚的干练和对家庭的深厚感情，让施密特在她身上找到久违了的爱的感觉。不过，在93岁的高龄开始一段新恋情，这在很多人看来多少有些不可思议。有细心的德国媒体发现，洛亚和洛基留着相同样式的短发，戴着同一款式的耳环，甚至眉宇之间也有几分神似。施密特是在洛亚身上追忆洛基吗？他们会举行婚礼吗？对这些问题，施密特都没有回应。有人说，德语论文题目，“洛亚是上帝给这个老人的心灵寄托”。或许对他来说，有爱就已经足够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