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语作为一种语言,有自己的语法及内部组成,其地位已经得到认可。手语与有声语言一样,也是人类沟通及文化传承的有力工具,但也有很大的异同。口语依赖听说管道,属于线性序列语言。手语则是利用双手作为语言的表达器官,在身前的三维空间,即手语空间进行表达。 手语在本质上属于四维介面(三维空间加时间)的语言系统。手语的空间特性则指手语使用者对手语空间的应用准则或方式等方面的特点。Sandler和Lillo-Martin总结了美国手语的空间使用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实现代名化(pronominalisa-tion)、动词呼应(verb agreement)、类标记构成(classifierconstruction)以及话语表征(discourse representation),包括对比、对照的表达以及间接引语的使用等[1]。探索手语的空间特性可以增进对手语语言机制的了解,另一方面也有助于手语识别器等手语自动识别装置的研发。
1 空间的种类
对于空间的种类,不同学者提出了不同的看法。Liddell(1995)把空间性分为真实空间(real space)、借代空间(surrogate space)以及象征空间(token space)三类[2]。在真实空间中,指称对象的大小都跟真实所指一样,而且指称都是现场的事物;借代空间跟真实空间的区别在于后者所指是不在现场的事物,它的存在只是一种想像;最后一种象征空间与借代空间类似,指称对象也是不在现场的,特别之处是指称对象比实物小。McNeill与Pedelty(1995)将空间分为具像空间(concrete space)、指称空间(referential space)以及结构空间(structural space)[3];具像空间指用手语空间描述现实世界的物理联系;指称空间指依据不同的事物特性或者不同观点、动词指称(verb references)将手语空间划分成不同部分;结构空间指应用新的手势空间来表达所述主题的不连续性,即主题的转换,而旧的手势空间的一直使用则表示所述主题的延续。Emmorey、Cor-ina和Bellugi(1995)把空间性分为拓扑性(topographicspace)与指称性(referential space)两种[4];Emmorey等所指的拓扑性空间与McNeill等所指的具像空间涵义相同,而Emmorey提出的指称性空间则强调空间的指代功能,较少传递空间信息。Sutton-Spence与Woll(1999)提出拓扑性空间(topographic space)与句法性空间(syntactic space)的分类方式[5]。他们认为,拓扑性空间指用手语空间描述现实的空间联系,句法性空间指用空间联系表达手语语法。虽然学者们的分类不尽相同,但从他们的分类内容可归纳出两大类空间,一是真实性空间,即用手语表征真实世界的位置;其二是非真实性空间,即语法空间。这类空间并不是反映真实世界的空间位置,只是应用不同的位置区分不同的概念[6]。如在“哥哥问弟弟”中,哥哥和弟弟分别打在手语空间中的不同位置,此时这两个位置并不代表他们的真实位置,而是表述哥哥和弟弟所表现的施受联系。可见,真实性空间表达的是一般意义上,即现实的空间联系,而非真实性空间的应用反映的则是手语语法。对手语空间进行分类具有重要意义:一方面提供了理解手语的重要线索,另一方面也提示手语教学者注意手语空间的不同涵义和地位,并在教学中进行区别对待。手语真实性与非真实性的空间特性可由不同句子型态呈现出来,例如:方位词句子的空间属于真实性空间,是直接通过打手势把实际事件发生的空间方位呈现出来。例如,表达“男生在女生前面”,同时把男生、女生两个手势打出,但男生手势要摆放在比女生手势更远离自己的位置。除了方位词外,手语中的类标记也应用了真实性空间(见下文)。呼应动词(agreementverbs)句子则使用了非真实性空间。呼应(agreement)是手语表达施受语法联系最重要的机制。呼应动词则是动词以改变其移动方向及形式来表达呼应联系。因此,这类句子会因施、受词出现的方位改变手势动作方向来呼应施受联系。如表达“男生问女生”的句子,“问”的手势是由男生手势所在的一方(如左方)指向另一方(女生手势所在的位置);而表达“女生问男生”的句子时动作方向相反,“问”的手势由女生手势的空间位置(如右方)指向左方(男手手势的位置),即用“问”的手势方向表达句子的施受联系(此时,男女生手势位置不变),并未涉及真实空间的描述[6-7]。除了呼应动词外,比较句中使用的空间性也是属于非真实性的空间。例如,表达“男生比女生富有”,在手语中会在身体的左方、右方分别打出男生、女生手势,再打出财富手势,最后用一个“胜于”的手势从左方打向右方,表示左方的男生比右方的女生富有[6]。
2 两种空间的分离
Emmorey等人(1995)采用行为实验比较了聋人关于两类句子的认知处理异同,发现聋人在看过真实性(空间)句子后,判断某词汇是否出现过的反应比指称性的句子要快,这说明聋人关于两种空间有着不同的认知处理历程[4]。脑损伤病人的探讨发现亦证明手语的空间性有真实性与非真实性之分。手语和有声语言一样,其语言运作主要是由左脑负责,因此,左脑损伤的人,其手语语言能力会受到严重损伤。和有声语言不同的是,当右脑损伤时,聋人虽未丧失大部分的手语语言功能,但是关于手语中真实性空间的表述却出现了困难。Emmorey等人(1995)还曾以一名右脑损伤的听力正常者为个案,该名个案是英语及美国手语能力均佳的双语使用者。探讨者要求他把物体的真实位置描述出来时,他的英语表现很正常*,但使用美国手语时却出现了困难[4]。Atkinson、Marshall、Woll和Thacker (2017)则比较了左脑与右脑损伤的聋人对两类空间性句子的理解,发现左脑病人关于两类句子的理解测验都显现困难,但右脑损伤者只对真实性空间感到困难,关于非真实性的空间则表现得和正常聋人一样好[8]。无独有偶,Hickok和Bellugi(2017)对左、右脑损伤个案进行了对比探讨,每位被试均要求完成全部任务。任务分两种,一种是语法任务,即用手语表达一个句子(句子表达包含空间应用),如“那只猫在追狗”,另一种是一般空间任务,被试需要对照照片说明物品的摆放是否正确。探讨结果出现了双分离:左脑损伤者的语法任务(即非真实性空间任务)完成的正确率为64%,而一般空间任务为100%,右脑损伤者正好相反,分别为89%和50%[9]。上述探讨充分表明,两种不同空间是由大脑的不同区域负责,非真实性空间是由左半脑负责,而真实性空间除了需左脑外,还加上了右脑的参与。上述资料从神经科学的角度说明,手语的空间特性存在不同的层次,并不能一概而论。我国台湾学者探讨发现,并非所有的空间特性都具有容易理解的优势,手语的真实位置空间具有容易理解的优势,非真实性空间则无此优势[6]。未来,国内的学者可以进一步深入研讨真实位置空间的理解优势具体体现在何处,比如,涉及什么句子类型或哪些表达方式。另外,还亟待阐明非真实性空间的优势何在及其应用途径。
3 空间的应用
3.1 真实性空间
3.1.1 对现实空间联系的描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