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德国谚语:“一个家庭没有书籍,好比一间房屋没有窗户。”德意志民族关于书籍的喜爱由此可见一斑。尤其是优秀的世界文学译本,为坐观天下的德国公民打开了一扇�望他国文化图景的精神之窗。许多外籍作家如巴西的保罗・科埃略、日本的村上春树,由此相继进入德语文学视野并受到广大书迷的追捧。而每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更是成为其各大报纸、期刊书评版的主打推介对象。 外语论文网 www.waiyulw.com 大相径庭的诋毁或赞美 但此次莫言获奖显然是令德国的文化传媒陷入到相当程度的无所适从。《时代周报》记者托马斯・E.施密特(Thomas E.Schmidt)的一句发问代表了很多人的疑惑:“他既非异议人士,也不算御用文人,他的名字有所耳闻,著作却少有人读过。莫言究竟是谁呢?” 德语文学界的意见领袖很快分裂为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方面是久负盛名的作家马丁・瓦尔泽(Martin Walser)的热烈欢呼:“再也没有比莫言更合我意的人选,毋庸置疑他是实至名归。”这位在德国公众中的作用力仅次于罗马教皇本笃十六世、蜚声国际的文坛老骥甚至认为莫言的文学地位堪与福克纳比肩,“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小说家。” 另一方面,德语毕业论文,二00九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罗马尼亚裔德国女作家赫塔・米勒(Herta Mueller)在接受瑞典《每日新闻报》(Dagens Nyheter)采访时表示,莫言获诺奖不啻为一种“灾难”,当她得知评委会的这一决定时“差点没哭出来”。 如此大相径庭的诋毁或赞美也可看成是不同作家的文学创作观、价值观乃至社会观和历史观的悖反或应和。马丁・瓦尔泽:再也没有比莫言更合我意的人选 瓦尔泽是00八年十一月访华期间在北京歌德学院的一次文化沙龙上与莫言相遇相识的。活动开始前他已在大街上看见莫言骑着一辆单车驶入幽暗的小巷,相形之下,德国的两轮工具简直成了不实用的玩意儿。“他仿佛一下子驶进了我的心里”。瓦尔泽特别欣赏莫言对待历史的态度:“我还从未见过哪个作家像他那样,在当代情节中融入如此多的历史叙事,由此一来,文学也就成了一个国家的秘史,所有的过往在莫言那里都充盈着感性的细节,不是用来告知,而是用来倾诉。”瓦尔泽自己也曾说过,所谓历史,德语论文范文,其实无异于今天鲜活的日常生活,政治和媒体将其压缩、过滤,提炼出观点,而文学却在一定程度上保存细节。 莫言的小说在瓦尔泽看来“具有一种冲击力和丰富性,很难用简单的语言描述。所有值得一提的小说无不是在刻画人物的冲突。当人们发现他们的情感、全部存在必须屈从于现行的习俗、道德和法学制度的时候,冲突就会出现。莫言亦是在冲突中呈现令人眩晕的叙述张力……小说的叙述者爱他塑造的所有人物,他们身上有他的存在――即使他们犯下或不得不犯下可怕的罪行。今天谁要想谈论中国,应该先去拜读莫言的著作,他在我心中的排名与福克纳不相上下”。 瓦尔泽还强调,小说的功能大于社会批判,不求闻达,只愿表达,它只是在表达一种生命体验。但这样的观点德国汉学家顾彬并不认同,他在“德国之声”的访谈中说:“莫言的主要问题是,他根本没有思想。他自己就曾公开说过,一个作家不需要思想。”稍后,他又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重申:“莫言描绘了他的心灵创痛,他描绘了过去的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他笔下的群像画廊令人眼花缭乱,总是那么恢宏霸气的场面。公平起见,我必须承认,他的确有一批读者,但马丁・瓦尔泽称他是现世最伟大的小说家,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相同。莫言是一个传统主义者,他所采用的叙事模式早在一九一一年中国大革命时期就已多见,同时也受到了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启示。”顾彬认为,莫言在现代小说技法上所作的实验性探究极为有限,其社会批判题材也并未超出鲁迅二十年代的窠臼。 拉迪施:莫言的小说是卓越而奇特的 德国著名的女批评家伊利斯・拉迪施(Iris Radisch)在《时代周报》上了题为《这是世界文学!》的评论文章,文中写道:“莫言是一名国家培养的作家、‘文革’中长大的孩子,他的创作素材来源于知识分子一向敌视并欲以净化的乡村传统和民间传说。有知情者说,没有‘文革’,莫言不可能成为作家;没有“文革“,莫言不可能获得诺奖。然而,倘若有人想将其划入红色革命者之列,他一定是错了,因为那些原始朴拙、绚烂多彩、惊心动魄的著作完全打破了西方既有的区分现代与前现代、新潮与落伍、精英与大众的文学观念。莫言给了西方读者当头一棒,同时令人感到一种不可理喻、不知所措、痛并快乐着的感官折磨和恐惧。” 拉迪施称,莫言小说中的肉体横陈、鲜血淋漓的刺激性场景鲜见于植根于基督教文学传统的西方现代文学范本。此中的文化异同,美国的一位中产阶级作家约翰・厄普代克(John Updike)曾经作出过解释:中国小说家没有经历过维多利亚时代对于礼仪和教养的驯化。读莫言的著作,时常要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其许多荒诞滑稽的情节(如《酒国》)、野蛮残暴的画面(如《檀香刑》《天堂蒜薹之歌》)并不符合西方人惯常的轻描淡写、冷嘲热讽的阅读口味;此外,“小说中的鬼气森森、远非田园风光的乡村世界更令熟悉柏林、巴黎和纽约都市背景的欧洲读者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光着屁股站在中国的红薯地里”。 尽管如此,拉迪施还是认为:莫言的小说是卓越而奇特的。“取材于中国民俗文化的写作内容据莫言推测很难受到西方文学爱好者、尤其是高级知识分子的喜爱。但他错了:莫言百无禁忌的书写将我们带回那段被人遗忘了的,充满惊悚、魔力和无休无止的故事的生命。” 现年五十三岁的拉迪施是目前德国最具作用力的文学批评家之一,自一九九0年开始为深具人文精神的《时代周报》副刊撰写书评,以敏感细腻、一针见血、时而又富有攻击性的文字风格著称。她还担任过美国圣路易斯大学、德国哥廷根大学的客座教授,主持德国电视一台(ARD)、电视二台(ZDF)的读书栏目。 拉迪施在评论界的声名鹊起是从她二000年加入德国电视二台的“文学四重奏”组合开始,正是在这档家喻户晓的书评脱口秀节目之中,她与“教皇”拉尼茨基、作家兼批评家卡拉谢克(Hellmuth Karasek)等文坛大腕们坐到了一起。此外,拉迪施还是德国“巴赫曼文学奖”的评委会主席,二00八年获得了德语语言协会颁发的“语言文学媒体奖”,二00九年被法国文化部部长阿尔巴内尔授予“文学艺术骑士勋章”。 此次撰文力挺莫言的拉迪施三年前却毫不留情地给了赫塔・米勒恶评。一九五三年出生于罗马尼亚、一九八七年移居德国柏林的德语女作家赫塔・米勒曾“以诗歌的凝练和散文的坦诚,展示出无家可归者的景象”而问鼎二00九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驱之不散的记忆阴影、独裁统治时期的罗马尼亚的那段生活经历赋予她取之不尽的创作资源。她说自己是“为被迫害身亡的挚友、以及一切死于暴政的生命而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