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是一个为家教和补习班疯狂的国家,74%学生都在接受课后补习。现在,教育部门希望扭转这一局面。 第八次基础教育新课程改革已经在全国中小学推行了近10年,总体思路简单来说就是“减少课程深度,拓宽课程广度”。日前,21世纪教育探讨院对新课改的实施近况和教师对新课改的评价进行了网络调查。结果显示,小学教师中7成对新课改的成效并不满意。专家认为,评价和考试制度未改变是改革的最大阻碍。 在同样以填鸭式教育和残酷考试著称的韩国,一场教育改革的大幕也正徐徐拉开,该国官员表示。他们的改革将直指造成学生压力的直接原因――考试。而这场改革中最奇特的景象,莫过于政府工作人员组成的晚间巡逻队。 突袭补习班 10月的一个周三晚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首尔政府的六名工作人员集结在办公室,为一场夜间巡逻做着准备。他们的任务非常简单:看看谁家的孩子10点之后还在上补习班,叫停,让他赶紧回家睡觉。 在韩国,发生这样的事并不奇怪。现在。课后辅导学校和补习班“蓬勃发展”,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参与其中。为了阻止这种势头,官方开始推行学生的“宵禁令”,而举报违规学生的市民甚至可以获得奖励。 车炳哲是首尔江南区教育办公室的官员,也是这次夜查的负责人。近期的一次巡逻中,检查人员发现,在一所补习学校的顶层上,11点之后还有十多个学生在上课。“那里面无处可藏,”在一片漆黑中,车炳哲安抚补课的学生们,“是学校违规了,不是你们,你们可以回家。” 准备工作完成后,检查队员挤进一辆银色的起亚汽车,直奔补习学校聚集的首尔大峙洞区。街道两边站满了接孩子的家长。巡逻队沿人行道前行,紧盯着补习班所在的楼层,寻找窗帘后透出的灯光。大约11点,检查组接到举报,随即进入一条街边小巷。他们走进一栋破旧的建筑,爬上楼梯,蹑手蹑脚地跨过一个空纸箱。到了二楼。执法队的一位女性成员敲了敲门,“你好?”她大声向屋里喊,屋内传出一声温柔的回答:“等一会儿!”巡视员们面面相觑,车炳哲派一名同事下楼堵住电梯口。 显然,一些学校无视“宵禁令”。大门打开后,巡逻人员开始进行仔细搜查。在一间狭小低矮、装有荧光灯的屋子中,约有40名学生坐在单间里,空气污浊,环境嘈杂,像血汗工厂的车间。理论上说,这里并不是补习学校,而是一个自习图书馆。韩国规定,自习图书馆可以在晚10点后继续开放,但检查人员怀疑这里是伪装的补习学校――学生们正在用同样的作业纸,还有一些看起来像老师的成年人。 “我们在做自己的事,”教室中的一个人辩解道,韩语毕业论文,“没有人教课。”车炳哲摇了摇头说,“我们在这儿发现了许多补习的证据,在这个社区里你们的补习班早就是公开的秘密,违法经营很长时间了。” 在这次突击检查后,巡逻队又在其它图书馆自习室多停留了几次,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午夜时分,车炳哲在街角点了一支烟,和同事聊了一会儿,然后回家睡觉去了。40名学生暂时获得了放松时间,而此时还有近400万韩国学生在家中苦读。 安德鲁・金是韩国最大的补习学校Megastudy的知名教师,通过网络和补习班,他去年赚取了近400万美元。 高分是唯一的成功途径 韩国正试图改变长期以来形成的高压教育状况,严查补习班只是其中的一个举措。从中央到地方,教育官员通过变革考试和入学录取政策等方式,希望减轻学生的压力,鼓励发展学生的创造力。韩国总统李明博在2017年的就职演说中表示:“政府统一规定的课程安排和与高考挂钩的教育体系是行不通的。” 但在亚洲范围内,填鸭教育根深蒂固,高分被视作通向成功的唯一途径,当今的韩国则将考试和竞争推向极致。2017年,74%的韩国学生都在接受课后补习或私人辅导,每名学生为此的年均花费达到2600美元(1美元约合6.3元人民币)。韩国的私人家教的数量比学校中的老师还多,最有名的辅导老师每年通过网络和开班可收获数百万美元。去年,当新加坡教育部长被问及该国学生对家教的高度依赖时,他的回答是:“我们并不像韩国那么糟糕。” 在首尔,成千上万的高考落榜生用整年时间参加补习班,以来年再战。即便是为了进入补习班,他们也要挤破脑袋。著名的大成学院门槛颇高,录取率仅为14%。在那里,经过一整年平均每天14小时的苦读,70%的学生能够进入韩国顶尖的三所大学中的一所。 外界看来,韩国的教育成果令人羡慕,韩语毕业论文,该国学生在阅读和数学等科目上连续数年击败其他国家的学生。奥巴马曾大赞韩国家长在子女教育上的高度热情和投入,哀叹美国学生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 如果没有对教育事业的专注,韩国不会取得今天的经济成果――如今韩国的GDP已经比1962年提高了400倍,成为世界排名第13位的发达经济体。但韩国人担心,如果僵化的教育体系无法鼓励创新,经济增长将停滞,人口出生率也将随之降低,因为越来越多的人会因教育的高压和成本放弃下一代。“美国人只看到了韩国教育的好成绩,”教育部长李周浩说,“但我们自己并不满意。” 并非韩国的学生学得不够多或不够刻苦,问题在于他们的学习措施不够聪明。在中学教室里,经常出现近1/3的学生趴着睡觉、老师依然在讲台上高谈阔论的场景。商店还为此专门出售一种能套在胳膊上的枕头,让趴桌子睡觉的姿势更舒服些。学生们在课堂上睡觉,也会在教室里学习到很晚。相比之下,芬兰学生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举行的15岁学生国际测试中同样表现不俗,而后者在课后补习的投入上远远低于韩国,只有13%的芬兰学生在放学后接受私人辅导。 没有人为韩国的高压教育辩护。“除了睡觉,我们每天能做的只是学习。”一位高中生的话并不夸张。对韩国学生而言,典型的一天的学习时间始于早晨八点,有时是从早上十点到夜里一点。大多数学生无法摆脱来自家长和同学的严酷的学习压力,“我的同学不是互帮互助,而是你争我夺,”另一个高中生说,“这太令我伤心了。” 家长的阻力 家长是韩国学生之间激烈竞争的始作俑者,也是无法接受目前教育改革的人群。首尔一所高中的英语教师韩润赫表示,现在家长们的焦虑情绪非常严重。“我建议学生们退出补习班,把精力放在学校中,但家长们看到孩子晚上不上课就非常紧张,因为他们知道其他孩子正在补课,而自己的孩子要与那些补课的学生展开竞争。” 在1964年的一次入学考试中,有一道题是问太妃糖的主。要原料,其中两个选项都不算错,但只有一个被算作是正确答案。为了抗议这道疏漏的题目,愤怒的家长们在教育部门的门外架起炉灶,用题目中错误答案的材料烹制太妃糖,最终这些愤怒的母亲逼迫副部长辞职,一些学生也因此获得了入学许可。 许多年来,韩国政府反复推行各种方法,力图使教育体系更人性化――让入学考试更简单、限制补习班费用等等,而在上世纪80年代的独裁时期。政府甚至下令全面禁止补习班。但在每一次改革之后,补习学校都会卷土重来,并愈演愈烈,因为根本上的原因未被改变:韩国孩子拼命学习只为了一个目标――进入名额有限而回报丰厚的顶尖大学。“你考入的大学将决定你余下的人生。”首尔教育改革工作的官员李石范说。 这一次,教育官员声称改革将直指造成高压的原因:通过严格的评估,包括对学生、家长和同行的意见调查,提高普通公立学校的教学质量,并对低分的教师进行附加培训;曾经在韩国学校非常普遍的体罚已被禁止,而为名校和专业高中(例如外语学校)设立的入学考试也被取消,如今的入学评判标准是综合学分和家庭面试;500名招生负责人将被分派到各所大学,通过分数和学生能力来判定申请者的资格。 韩国教育部门的减压方法还是取得了一些胜利:2017年,韩国人在私人辅导上的费用降低了3.5%,但这并不意味着某种趋势的形成,韩国人仍将GDP的2%投入到课后补习中。 安德鲁・金是韩国最大的补习学校Megastudy一名知名教师,通过网络和补习班,他去年赚取了近400万美元,眼下的改革并没有作用他的收入。“方法越严格,补习学校的对策就越多。”为了应对宵禁,许多补习学校将课程放到网上,让学生们在家付费下载。 检查组负责人车炳哲也很清楚,仅仅通过他们的行动迅速改变韩国学生熬夜补课的局面并不现实。“我们并没有将时间严格限定在晚上10点,通常我们会给学生20分钟左右的宽限。但之后,绝对不能有补习班继续开课了。” |